十八皇子夭折的消息并未在朝中掀起多大的波澜,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不好带,更何况十八皇子早先在宫里头一直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骤然改朝换代,太官园之中的培育出来的‘花朵’被连根拔起直接移栽到了野地里,会有如今这样的结果也不奇怪。
甚至有人猜测,许是先帝舍不得这个最疼爱的小皇子在这浊世受苦,所以显灵将他带走了。
兰太妃……得了失心疯,在建隆帝让人把十八皇子的尸身送还到她身边的时候。
离开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回来的时候却已然冰冷僵硬,即便兰太妃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如这世上其他母亲一般情深义重,但十八皇子终究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也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她指望着建隆帝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将她带离这座冰冷孤寂好似断绝了生气一般的庵堂。
然……孩子的死亡已经充分地表明了建隆帝的态度,他不认这个儿子,连亲生儿子都不认,更何况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庶母妃。
刚开始的时候兰太妃只是紧紧抱着十八皇子的尸身不肯松手,坚定地认为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但十
八皇子毕竟是皇家子嗣,即便兰太妃是他的母妃,也不能坏了他死后应有的体面。
十八皇子的尸身被夺走之后,兰太妃彻底失了神智。她先是没日没夜地四处找寻十八皇子,然后在某一天揽镜自照之后,转身杀死了在她身边随侍的宫女,剥下了她的头皮,盖在了自己光溜溜的头顶之上,在侍卫闻声而来擒住她之时,依稀还能听到她在喃喃自语,“皇上,我又有头发了,您别嫌弃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兰太妃不过是先帝后宫之中的一个妃嫔。建隆帝仁慈,念她毕竟替先帝诞下了皇嗣,给她留了一个全尸。
……
……
徐指挥使本就器重唐敬言,因着唐敬言的关系,他既没有选择二皇子,也没有选择四皇子,更没有脚踩两条船,而是提早站在了建隆帝一边。这期间若是稍有差池,那么被装进盒子里头的就不是魏胤和他们的首级,而是他的了。
“敬言啊。”
“大人。”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曾经开罪过圣上?”
“大人何出此言?”
徐指挥使踢了一脚跟前放着的一个木箱子,“你自己打开看看。”
唐敬言脚尖微一用力,本就只是虚合的箱子盖被打开,露出了里头明黄色的……龙袍。
“大人?”龙袍虽然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于除帝王之外的任何人而言都无疑犹如鸩酒。
“唉。圣上有旨,让你带人去查抄九皇子的府邸,这个……便是查抄的结果。”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就是要给九皇子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徐指挥使有些想不透为什么不是其他皇子,而是看似最与世无争的九皇子,当然,其实要做好锦衣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便是做好皇上手中听话的刀,皇上说什么就做什么,不多问不多想,只需要盲目听从。所以徐指挥使并不深想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有些担心要去执行命令的唐敬言。
“做的时候利索点,别给人留下把柄。”
其实栽赃陷害这事儿,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同样是谋反,如果只是藏一些书信在书房或者府中暗格之类的地方还是比较容易操作的,书信这东西往怀里一揣,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龙袍就不一样了,那是藏不住的。
你说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跑去抄家,带着刀剑都是
正常的,带个箱子,是明摆着栽赃陷害呢,还是准备把别人府里的值钱东西变成自家的财产?不论哪一种可都不是好事。
九皇子毕竟是皇亲,他若是质疑,指不定就得打开箱子给他看,到时候打开一看,龙袍一件……皇上是肯定不是承认自己要致亲手足于死地的,那么有这样恶毒想法的也便只剩下领头的唐敬言了。说来说去,皇上总是不亏的,不是弄死九皇子,就是弄死唐敬言,还都是名正言顺的。想到这里,徐指挥使整个脸都快皱成核桃了。
看到龙袍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唐敬言就明白了,建隆帝知道他的那些近卫是死在谁手上了。同时,他也在怀疑他和九皇子之间暗中已然有了勾连,甚至可能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达成了某种默契。妄图以兰太妃和十八皇子的事拉他下位,拱立九皇子上位。
让他带着龙袍去陷害九皇子,说句不好听的,建隆帝就是想要他们狗咬狗,不管最后他能不能完成任务,反正他和九皇子之间是肯定要先死一个的,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同盟之后,再杀另一个就变得容易很多。
“敬言,不然这个……你
先让人在外头藏好了,然后找个机会悄悄‘送’进九皇子府?”
龙袍就像是个烫手山芋,徐指挥使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害怕皇上送这个来是要弄死他的,前脚让人给他把龙袍送过来,后脚就着人来查抄他的府邸,到时候他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同样的情况,放在唐敬言身上也是适用的。
“九皇子府又岂是那么容易进的。”经历过追杀,九皇子又如何会不防备。如若有了防备,最先要守住的自然是代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