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言直觉认为是后者。
柳荣贵丢了官是个白身,季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如果这位潘大夫真有所求的话,那便只能是冲着他来的了。
定定盯着潘大夫看了良久,唐敬言扬起了一丝尚算自然的笑意,“是吗?那张画像,岳母能给我看看吗?”
季敏犹豫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舍,但随即还是点了点头,“那你等等,我进屋去拿。”
伴随着季敏匆匆进屋的脚步,唐敬言走到了潘大夫身边,压低了嗓音,“说说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看在你救了我岳母的份上,如果是唐某能办到的事,唐某尽力而为。”
潘大夫的身量与唐敬言相仿,不过此刻他坐着,唐敬言站着。唐敬言把话说完之后,他抬头看了唐敬言一眼,唇边的笑意比唐敬言还要更加不羁,“唐大人,您多虑了,我不过是悬壶济世罢了。”
潘大夫这话,和说唐敬言是‘小人之心’无异,不过唐敬言并不生气,“潘大夫,记住您今天说的话,如果将来……”
“敬言?你也在和潘大夫说元宝吗?”
“……是啊,说起来我其实也画了一幅画,把您、妍妍和
元宝都画进去了,不过我近来有些忙,没时间上色,待我改日上好了色,和妍妍一道给您送过来。”
唐敬言这话倒是不假,自那天亲眼看见季敏枕边放着的布娃娃后,他就想着要替季敏画一张元宝的画像,毕竟这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后来构图的时候又加上了柳欣妍和季敏,且他对配色这块自我要求比较高,速度才稍慢了些。不想倒是被个外人抢了先。
“那画不忙,反正我这儿也有了。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妍妍吧,她这会儿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
“所以我上回说的,您有又认真考虑过了吗?”
“还是算了吧。我身体原就不好,这段时间又有些反复,成天药不离口的,我要真去了,不但妍妍要挂心我的病,指不定还会把病气过给她。”说着,季敏把手中的画卷递到了唐敬言跟前,“画像在这儿,你看看吧。”
唐敬言接过画卷,缓缓拉开,而后愣住了,绘画的最高境界,是形神兼备。画卷之中所绘的元宝,形虽然不那么尽如人意,但神简直无可挑剔。熟悉元宝的人几乎一眼便能看出来,画上画的是
他。
“很像吧?我第一眼瞧见的时候,还以为我们家元宝调皮,躲到画里头去了呢!”季敏悬着手,似想伸手去触碰画中元宝的小脸,又怕弄脏了画,以后失了寄托。
“像,确实很像。潘大夫原来见过元宝吗?”
季敏和唐敬言在讨论他的画作的时候,潘大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会儿唐敬言问起,他果断摇了摇头,“可惜,无缘相见。”
“没见过的话,潘大夫这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呢?”
画虎画皮难画骨,意为画老虎的时候画它的外表容易,但要将老虎的气势画出来却很难。画人物更是,很多人学丹青都只画花鸟虫鱼和山水之色,却并不画人,因为相较于其他,人物画其实是最难驾驭的。
画一个不认识的人,形似都十分不容易,神似简直是不可能的。想要将一个人画到传神,那是需要经过不短时间的相处和观察的。
“子肖母,我是看着柳夫人,加上自己的想象琢磨着画的。至于他这个年纪的孩童,大多顽皮贪吃,神态上也并不很难把握。”
“敬言,潘大夫也是好心。”季敏因为唐敬言的咄咄逼人而有
些不悦,觉得他问潘大夫的问题个个都像是在盘问犯人,人家好心好意,他却疑神疑鬼。或许做久了锦衣卫就是这样的,看谁都像是坏人。
好心?就是因为太好心了,所以唐敬言才觉得反常。如果不是有事需要他帮忙,难道是牵扯到了朝堂之争吗?是那几个皇子,还是东厂?不管是哪边,都会十分麻烦,而他,讨厌麻烦。
第二天,柳欣妍起身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唐敬言虽然早起了,但并未出门去当差。
“敬言?”
“醒了?你先躺下,我马上过来。”
虽然不知道唐敬言让她躺回去是因为什么,但柳欣妍还是十分乖巧地躺了回去。其实天这么冷,她也确实不大舍得那温暖的被窝。
唐敬言将一旁事先备下的准备要给柳欣妍穿的衣裳都一一摆在了炭炉的铁架上,触手觉得温热之后把柳欣妍扶了起来,一件一件地帮她穿上。虽有几天没动手,唐敬言的动作依旧利落。倒是柳欣妍,过了几天手脚灵活的日子,今天又恢复了以往的笨重之后有那么点儿不习惯。
被裹成球之后,柳欣妍滚到了唐敬言怀里,仰头问他,“你刚
才在做什么呀?”
“画画。”
想起唐敬言上回说的休沐的时候就教她画画的事,柳欣妍期期艾艾地开了口,“你今天休沐?昨天怎么没听你说呢?”
“有事的话,林枫他们会过来。”言下之意,今天并不是休沐的日子。
“那……咱们今天学画什么?”柳欣妍觉得她可以先学学怎么画荷叶,这样以后再画别的东西,至少能知道怎么画才能不被再误认为荷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