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还在,便能轻易认出,这个厢房之内的男子便是凭着一身技艺帮他攒够买官银子的‘高人’。
“那些官银,替换得怎么样了?”程贤兄替那人斟了一杯酒。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言毕,仰
头一饮而尽。
“那些个工匠的工钱呢?”
那人轻笑了起来,“这个我倒是也想过,不过那些工匠穷酸得很,才刚发了俸银就剪开用了,若是一并替换了,只怕咱们到时候不好脱身。”
“……可惜了。”
“有空在这儿可惜,不如赶紧安排人运送银子去,等这最后一批银子出了城,便到了程贤兄你大义灭亲的时候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关于何润清和柳欣妍的婚事,本是一锅好汤,偏偏柳家有柳荣贵这么颗‘老鼠屎’,才让何夫人又多犹豫了几天。最终,何夫人还是让人给刘媒婆去了信,算是口头定下了这门婚事。只等柳欣妍及笄,便让人正式携礼上门提亲。
当时的何夫人以为,柳荣贵那铸印局大使不是什么重**职,掀不起什么大浪,便是他再怎么贪财,他们何府能给的也就是聘礼。
直到刘媒婆再次登门,季敏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刘媒婆一走,本来笑逐颜开的季敏立时就哭了。
“娘,您哭什么呀?”
“妍妍啊,娘的妍妍,娘……娘这是替你高兴呢,何家是个好归宿。我们妍妍啊,以后一定能比娘过得好,娘高兴,高兴着呢。”
“高兴就别哭啊。”被季敏带得,柳欣妍的声音也有了些哽咽。
其实除了高兴,季敏还有不舍,好似不过转眼的功夫,女儿就长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再想到何夫人说的,待他们成亲之后要把他们小两口送到晋城去的事,季敏就更是心酸,晋城距离京城若是遥远的话,那她以后一年能见女儿几面呢?会不会后半辈子都再见不到女儿了呢?
付了买官的千两纹银之后,柳荣贵的手缝松了不少,反正只**印还在陆续铸造之中,他这手边就不会缺银子用。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又一次,柳荣贵带着满身的脂粉味道和酒气回了家。
“水,本官要喝水!快给本官倒!”
待季敏将水端到他跟前,柳荣贵接水杯的时候顺带攥住了季敏的手,还摸了两把,“嗯……美人,一晚上多少银子啊?你说!本官有的是银子!”说完这话,柳荣贵一头栽在桌上,直接睡了过去。
失望和心冷,都是一点一滴累积的,便如那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季敏用了些力气抽回了手,把水杯放到了他跟前的桌上,灭了桌上的油灯,转身阖上屋门,去了元宝的屋子。
一早起来,柳荣贵鼻子堵得厉害,看到季敏就不悦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也没把我扶到床榻上,衣裳也没给我换,靴子也没给我脱,我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现在腰酸背痛的,头昏眼花的,还一身的臭气,你让我这样怎么出门当值?”
“夫君昨晚是在家中睡的?昨晚元宝有些不舒服,妾身陪了他许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柳荣贵气哄哄地出门之后,元宝哼哼唧唧地抱住了季敏的腿,“娘亲,宝宝昨晚没不舒服呀。”
“嗯,是娘亲不舒服,抱着我们**宝才能觉得好些。”
“啊?”元宝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特别大声地冲着柳欣妍的屋子喊,“姐姐!姐姐!你快出来,娘亲说她不舒服啦!要请老爷爷来!”
铸印局门口向来门可罗雀,今天却着实有些热闹,柳荣贵憋着一肚子气正待发作,待看清门口站着的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时,他那怒气顿时就蔫吧了。紧接着,柳荣贵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因为他心虚啊,锦衣卫是群什么人?那是群号称全天下在他们跟前没有秘密的人。而他的秘密,是要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