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走出预审室,做了几个扩胸动作,感到心情十分舒畅。他和燕子回到组里,正巧碰到老孙,老孙问燕子:“这是你第一次参加预审吧?感觉怎么样?”
“妈呀!原来审犯人这么难呢?跟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陶老师懂得可真多!跟着陶老师真长见识!”燕子是在校学生,管谁都叫“老师”,“那个宫本真够难缠的,换作我根本招架不住!”
第二天,陶潜没再继续提审宫本,他想晾宫本一天。宫本这样的人,在崩溃的时候不会是那种决堤似的大崩溃,更可能是渗透腐蚀般的溃败。宫本喜欢怀疑,怀疑别人,怀疑对手,也会怀疑自己。
陶潜要的就是让宫本自我怀疑。人在有外界攻击的时候,防御机制会调动自身的力量去迎敌;而在不需要防御的时候,才会左思右想、疑神疑鬼、犹豫彷徨,才会感到心里没底儿。陶潜估计昨天提审结束以后,宫本晚上睡觉肯定不会踏实。第二天再给宫本一天时间去怀疑,越到后来他的怀疑越会指向他自己。一个人对自己的怀疑越多,越容易走向瓦解和屈服。
没想到上午十点半左右,羁押宫本的看守所打来电话,说宫本有话要说。陶潜没想到宫本这么快找他,难道要彻底交代?还是手里有牌继续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宫本已经被羁押,不怕他玩花样。不管他如何挣扎、折腾,都不会改变结果,陶潜有足够的耐心和兴趣陪他玩下去。
陶潜没有马上再审宫本,不管宫本要说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自己都要绷住劲儿。他打算中午吃完饭,小小地打个瞌睡眯一会儿,养足精神,下午再去见宫本。
到了下午,陶潜精神十足,虽然带着打瞌睡时的倦怠,但身子暖洋洋的很有劲头。来到预审室,趁着宫本还没带来,燕子问:“听说宫本主动找我们,他会全撂吧?”
“也许吧。不过宫本城府很深,极为自负,跟他周旋要有耐心。”
宫本被带进预审室,他的状态与陶潜相反,他脸色苍白,眼圈暗黑,神情萎靡。看来昨天提审以后,打破了他内心的镇定。
陶潜看宫本坐好,问道:“你有话要说?”
宫本比昨天平静好多,他说:“是啊。我全坦白,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宫本的态度与昨天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陶潜有些意外。
看陶潜将信将疑,宫本摊了下手说:“真的!我手里没牌了,还较什么劲?正如你讲的,我坦白与否都能给我定罪,我抵抗还有什么意义呢?”
陶潜“嗯”了一声,宫本接着说:“你虽然年轻,但你太敏锐了!其实,你第一次到我们鸠田会社调查的时候,我就知道碰到一个厉害的角色。最后败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
宫本说得很实在,但又觉得不像他的性格,让陶潜仍然存有疑虑。但转念一想,管他有何企图,坦白总比顽抗好,更比报复好。
陶潜说:“好!那我问第一个问题,武野是你杀的吗?”
“是!是我杀的。”
宫本的回答尽管在意料之中,还是让陶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宫本被抓捕归案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杀人。
陶潜暗暗出了一口气,他不想让宫本看出自己很是期待,仍然是一副不动声色、胸有成竹的神态。
宫本现在坦白的态度虽然不错,但不表示他将来不会翻供。通常情况下,一开始应该询问宫本杀人的动机和过程为好,这样可以尽快弄清整个案发经过。
陶潜最担心的是宫本突然变卦,此刻最重要的是利用嫌疑人的供述来收集证据,强化原有的证据链。
一般来说,凶杀案中最重要的证据是凶器,但该案的凶器却透着离奇,是从陈大柱住处搜到的,上面检出死者的血迹和陈大柱的指纹。
记得在陈大柱认罪后,他对作为凶器的那把刀语焉不详,哪里买的、行凶时如何使用的等等都说得很含糊。
陶潜很想从凶器上找到能与宫本产生关联的线索,按他对宫本的了解,宫本做事十分小心,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破绽。但刑侦工作信守的理念是,再周密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明知道一枚鸡蛋挑不出骨头,但也要挑一挑。
但要挑骨头,首先要有“鸡蛋”,陶潜要的“鸡蛋”,就是要宫本把与凶器有关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包括:行凶的时候为什么选择用刀?那把刀是从哪买的?什么时候买的?有没有带刀鞘?买完之后放哪里存放?有没有换过存放地点?
还有,期间有没有人见过或碰过?准备行凶时什么时候拿上那把刀的?前往案发现场的时候刀放在哪里?看到死者之前还是之后拿出的刀?行凶之后对刀如何处理的?等等,问得非常细。
宫本没想到陶潜最先问到的是这些,而且十分细微的环节都会问到,把宫本问得不胜其烦,有些问题回答得稍微简略一点,就会被陶潜追问。
陶潜这样做,目的是打算在打印纸之外再找到一个直接证据,最有可能的机会是在凶器环节。
但通过不停的深究细问,发现宫本只要在动那把刀的时候,都会戴上手套,所以那把刀上很难检测出与宫本有关的东西。
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