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后,老阳伸手,宽大掌心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
“老婆刚才硬塞过来的,说是给你们两个小姑娘尝尝?”老阳偏头瞧着陆幸和谢檬,他虽然年纪可能和她们父辈相当了,但在T公司他从来不倚老卖老,按资排辈,年轻人们叫他一声阳老师、阳前辈、阳叔叔都是无可厚非的,偏他就让大伙叫老阳就好。
“有媳妇宠就是不一样……这甜的……”谢檬嘴上酸着,手却没客气地捞了一大把过来。十个小时的飞行旅程,确实需要补充点甜蜜能量。
“谢谢~”陆幸也伸手捡了几颗。老阳却是又将手往她面前伸了伸。
“都拿了吧,我这兜里还有。”
陆幸才都拿了过来,剥了一颗放在嘴里,那甜味瞬间肆意撩拨着心神,是让她艳羡的爱情的味道。
“老阳,你和你媳妇结婚的时候,彼此是不是很了解啊?”
陆幸难得主动开启八卦模式,谢檬一听,心中清明,这人眼下知道自己稀里糊涂抓着陈离把婚结了有多荒唐了吧,开始心慌了吧……
她倒是不忧心陈离对陆幸的感情,只是如今这“隐婚”终究让她有些不安,担心陆幸这傻丫头吃亏。
老阳面上沁着笑意,缓缓道来。
“了解,太了解了。我那会儿下乡去山里写生碰上暴风雨,下山时候迷了路,摔进了个小山沟里把腿摔断了,偏偏手机也摔坏了。那时候暴雨后的山林里起了雾,只听到风声和一些动物的嘶鸣声,太渗人了!我那腿又动不了,一扯就疼,挨了可能四五个小时吧,人就有点迷糊了……那时候是真的怕啊,平时那股子谁也不服的嚣张气焰瞬间都消亡了去,挨个给父母亲朋说话,就跟说遗言似的,越说越难受……”
老阳说着,目光飘向飞机外的高空,停顿了片刻,他想着大概也就是从那以后,自己的性子变得越发豁然了罢。
曾几何时,他亦是个孤傲清高的公子哥。将艺术视做此生唯一信仰,不屑于凡夫俗子论长短。
“那时候因太过劳累,周遭很多响动慢慢都听不到了,包括人的脚步声。所以当我看到莲枝的时候,当时是真的觉得心跳都停止了,那一瞬间,我以为是仙女下凡。后来听莲枝说,初见我时,看我眼珠子也不转,把胆小的她吓个半死。哈哈哈哈……”
谢檬和陆幸听得聚精会神,甚至有些揪心,却听到老阳突然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昭示着他那时候的心动。
莲枝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让他与俗世红尘和解的小仙女,他唯一的心动。
“后来莲枝费了不少功夫把我搬到了路边,她那日是来山里寻她家牛的,乡里家家户户都养牛,她弟弟放牛时贪玩,结果其他家的牛吃饱了都回去的时候他们家牛走丢了,弟弟胆小只知道哭,莲枝便亲自上山来找。后来天放晴了,牛也找到了,莲枝牵着牛,我骑在牛上,就跟她一起回了她家。乡里人都热情,我那时候天天都是在她家当个蛀虫,能不了解么。她爸妈她弟弟甚至她邻居,一来二去都跟我熟了去了。邻居们还开玩笑,说莲枝捡回来一个帅对象。也不能算是日久生情,在山里瞧见她的时候就心动了,也是年少无所顾忌,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她看,一来二去,得了莲枝的应允后,就当着莲枝父母的面提出想娶她。”
“我这岳父岳母都是明白人,异口同声就拒绝了我。他们都觉得我是一时兴起,让我伤好了先回去,冷静清楚了以后再说。”
老阳岂会不明白,他是城里人,莲枝是乡下人。这就是摆在二老面前最大的隔阂。他确实足够了解莲枝了,但莲枝对于他,除了一腔无法抵挡的真心,其他的一概不知。
“我哪肯轻易放弃,那可是我二十三年来头一回在男女之事上动心,后来回了城里研究所实习,也是隔三差五往莲枝家里跑,硬生生把我一个社恐逼成了社牛,想让二老点头承认我这人靠谱不是。莲枝那时候还在市里的师范读书,开学后,我去她家的次数比她去的还勤。后来莲枝还总说我,到底是跟她谈恋爱还是跟她父母谈恋爱……”
“后来你们也知道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莲枝毕业那年,她父母总算是松口了。那会儿左邻右舍哪个叔叔伯伯碰见了我这岳父岳母啊,都要替我说上几句好话。我可算是费尽心机,读书求学求职都没这么用心过。”
老阳说到这里,剥了一颗糖丢进嘴里,便是如今说起来,依旧为自己这段努力的经历而兴奋。
谢檬和陆幸都投去了钦佩的目光,他眼里是喜悦和感慨的,并无一丝一毫“煎熬与难受”,大抵真心便是如此罢,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可以放下身段去做自己原先不愿意做的事。
“真好啊,有父母祝福的婚姻。”陆幸感慨,谢檬眼神扫了过来。
“是啊,我父母头一回见了莲枝就喜欢得不得了,我妈平时是个挺挑剔又冷漠的一个人,我还担心她为难莲枝,谁曾想她跟得了亲女儿一般。后来沾了莲枝的光,次次回家都能吃上妈妈的大餐。也是结婚后才听我爸说,我妈结婚前就一直想要个女儿来宠着……”
谢檬听着听着眼角竟有些湿润,她从包里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动作落入老阳和陆幸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