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雾沉穿好衣服,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浅浅不如就让薛太医看诊,也无妨。”
苏浅皱着眉头,被织云扶了起来,坐到了靠窗的一张软榻上,然后把自己的手交给了薛太医。
薛太医给她把了把脉,再看看她的舌头和色泽,让她尽量平卧,将一根银针银针刺入了她的左肩。
苏浅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她的皮肤,她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软床的另外一头,突然往下一沉,君雾沉也在这里坐下了。
“怎么了。”皇帝的眼中满是担忧,伸手抹了一把她额头上的汗水,“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浅不情不愿地挪开一点身子,不敢与皇帝太过亲近,她强忍着疼痛,说道:“银针刺得臣妾不太舒服,没事,不大要紧的,多谢皇上关心。”
薛太医捏着银针的末端,动作娴熟地开始施针,这才向皇上回禀道,“臣今儿进了暖阁,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便觉有异。”
薛太医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寒性、脾虚性、湿性,都是由内而外的,想来是皇后娘娘的老毛病又犯了”
“皇后怎的如此不注意身体?”薛太医检查了一遍,摇了摇头,“娘娘年纪轻轻,就患了风湿,怕是这辈子都要在阴雨天气里,躺在床上了。”
苏浅呵呵一笑,并不在意的摆摆手,“小毛病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咔嚓一声。
紧接着是姜公公一声大叫,“皇上,您的手!”
对坐一直沉默的皇上,忽然间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瓷片碎了一地。
就在太监们手忙脚乱地收拾问安的时候,君雾沉摊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从他掌心中流了出来。
一向面无表情的皇帝,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表情,嘴角那一丝淡淡的微笑也不见了,他的眉头皱得很紧,眼底有惊讶,有疑惑,也有痛苦。
君雾沉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苏浅放在软椅上的手,她的手很凉,就像是一块冰冷的寒玉。
“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双眸子像是黑暗中的火焰。
姜公公和几个宫人小心翼翼地收拾了一下地面上的碎片,然后悄悄离开。
此时,房间里只有苏浅一人,她双手紧握在软椅上,而薛太医则站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天空。
苏浅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又用胳膊支撑着身体,这才站起身,道:“臣妾身体是有些不太好,只是薛太医的话也有点夸张。”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那只手越握越紧,鲜血顺着她的手心流了下来,也不知道那只破瓷片在她的手心里留下了多少伤口。
她心中一紧,却也无可奈何,习惯性地拍了拍皇上的手,让他松开自己,“皇上在位多年,此一时彼一时,若是让旁人看到,只会让人耻笑。”
君雾沉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谁敢嘲笑朕,朕就杀了他。”
苏浅哭笑不得,“这种气话,当着臣妾的面说一句,无妨,在朝中的老大臣面前,你可别这么说,臣妾的手……”
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只能哀求道:“皇上——”
“你到底还瞒着朕什么”。君雾沉脸色阴沉,声音冷静而倔强。
苏浅无法说服皇帝,因为皇帝一旦做出决定,就再也无法改变。
“皇上。”她只好又喊了一句,“皇上松开臣妾可好,臣妾的手臂都要快被你捏碎了。”
君雾沉这才松开了她,拿起一条温热的浴巾,将苏浅手上的血迹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在一张绣着金色花纹的床垫上,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得干干净净。
薛太医打开医药箱,在皇帝面前蹲下,用钳子将插在创面上的小瓷片拿出来,将手掌上的伤痕清洗一遍,便要用纱布裹住他右掌。
君雾沉挥挥手道:“这点小伤,包扎的也太惹眼了,明天还怎么上朝?用点药就行了。”
他向候在外面的姜公公喊道:“在拿一碗参姜汤过来。”
苏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轻咳一声,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三”的动作,哀叹出声,“这是今天的第三份了。”
君雾沉负手而立,走到窗前,拉开了一扇紧闭的窗户,北风吹进了暖阁,金线绣着海涛腾龙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薛太医,这姜参汤可以温养气血,治疗皇后病痛,可有效果?”
薛太医摸了摸鼻子,沉吟了一下,“姜参汤,对体虚寒凉之人,可以说是一种很好的补品。”
君雾沉满意地点了点头,“朕会让皇后多吃一些,好好滋补。”
苏浅无言以待,只好又拿起一碗,强忍着刺|激到鼻子里的辛辣味,一口一口地灌下去,顿时浑身大汗淋漓。
从皇上心思来看,还想在进而探明她身上的病症。
不过还没等皇上下令,苏浅就抢先一步开口,“多谢皇上,议政殿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皇上还不去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