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裴仪并不需要遮掩自己的身份。
镇国公主的这份好意,她心领了,但不会接受。
裴仪温和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姑娘,浅笑着委婉拒绝道:“我平生风流,不喜约束,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对于这份拒绝,晏落鱼倒也没觉得意外。
她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裴仪会一口答应联姻。
但是,她想要和裴仪联姻,也需要和裴仪联姻。
她的父皇已经对裴仪磨刀霍霍。
淮南王也随时可能拿裴仪的性别作伐子。
一旦裴仪的女儿身曝光,随之而来的便是灭顶之灾。
她不想看裴仪就这样走上灭门之路。
她想要拉裴仪一把。
在当前这等危机之下,要想让裴仪脱离性别困境最好的方式便是——她与裴仪成亲。
倘若裴仪成了她的驸马,那她俩作为夫妻,便是荣辱与共。
从此以后,裴仪的难题,便是她的难题。
她的难处,自然也是裴仪的难处。
旁人在动裴仪之前,必须得掂量一下她这位镇国公主的分量。
她自然也会全力维护裴仪。
而父皇在她的压力之下,必然不会再想着追究裴仪的性别之谜。
至于淮南王这种野心勃勃之人,若是他还一意孤行非要找裴仪麻烦,那她便与裴仪联手灭了这等狂悖之徒。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裴仪愿意做她驸马的情况之下。
倘若裴仪不愿意与她成亲,那她便没法庇护裴仪。
更确切地说,恐怕裴仪从此往后便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裴家野心昭昭,霍氏皇族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这等大族。而裴家的这位姑娘又拒绝与她这位皇室公主联姻,那便是切断了与霍家的亲密联系。
此等情况之下,她又怎能不站在皇家这边朝裴仪开刀呢?
可她终究还是想放裴仪一条生路。
所以,裴仪今日一定要答应与她成亲才好。
晏落鱼心里很是沉重。
她一错不错地凝视着裴仪,好像要看到对方的灵魂深处。
她很郑重地道:“裴仪,你不是祸害。你人很好,京都的姑娘都想嫁给你。”
说这话时,晏落鱼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一场浮华虚幻的梦,好像轻轻一碰便散了、破了。
裴仪不免有几分动容。
她这人向来不吝惜于夸赞自己,厚着脸皮轻笑着拒绝道:“我人虽好,但却不会是一位好夫君。”
晏落鱼不觉莞尔,柔声道:“你都还没做过别人的夫君,又谈何做不做得好呢?”
说这话时,晏落鱼虽然神情与语气都很平静,但心里却是又沉重又着急。
她迫切地希望裴仪能答应和她成亲。
倘若是别人陷入陷阱,她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这人是裴仪。
她这辈子兴许就只动过这一次心,就只这么用心地为一个人考虑过。
她都已经想好了,裴仪会是她唯一的正夫。
将来她登基为帝,裴仪便是她的皇夫。
她知道裴仪与她一样同为女子,自然不可能与她孕有子嗣。
换句话说,只要裴仪是她的正妻,亦或说是她的正夫,那她就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嫡出子嗣。
嫡出子嗣有多重要,她不是不知道。
可为了裴仪,她愿意做这样的让步。
但这一切让步的前提是,裴仪要愿意“嫁”给她,或者说是裴仪愿意“娶”她。
倘若裴仪始终不肯与她结为夫妻,那她俩注定最终只能形同陌路,甚至是刀剑相向。
这种惨烈的结果,晏落鱼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会极为难过。
她没法直接对裴仪说:你若是不“嫁”给我,那我父皇对你动手之时,我便不会护你;淮南王对你动手之时,我亦不会护你。你女儿身曝光之日,便是你身败名裂之时,裴家也会与你一道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晏落鱼是真的着急,着急到甚至有些难过,但这些情绪也只能深深压在心底。
裴仪并不能领会到晏落鱼那一番心思,她只是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但不管如何,裴仪心里很清楚,她压根儿就不想和镇国公主成亲,她也不需要和镇国公主成亲。
若是成了亲,那她便顶着个驸马头衔,从此便和皇家斩不断、理还乱。
更遑论说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女人,将来必定是不会和镇国公主厮守终生的,换句话说,她注定要与镇国公主和离的。
这会欠镇国公主很大一个人情。
而她并不想就这样欠下一份本就不可以不欠的人情。
裴仪端起杯盏轻轻饮了一口茶,清香的茶水在口中散开,让她的心思更为沉静。
她缓缓开口道:“公主,裴某并无娶妻的打算。像裴某这种三心两意的人,是不可能与谁白头偕老的。裴某不敢耽误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更何况,裴某确实对女人没有心思,委实不敢害了好人家的姑娘。”
晏落鱼何等聪慧,似这样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又如何会不知道?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