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外,高调地停着一辆蓝色的小洋车。
众宾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二太太。”司机一只手拉开车门,一只手扶在车顶,恭敬有加道,“督军吩咐我过来接您,请上车。”
“哦,不用了,我坐前面。”林玉融微笑着点点头,端庄大方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笑吟吟地对身后的五人说:
“顾大夫,知夏,瑞儿,你们坐后面,挤一挤。
阿四,小兰,你们坐迟府的马车,慢慢来,不用着急跟上来。”
“是,二太太。”阿四和小兰异口同声,乖顺地鞠了个躬,便快速往马车停放处走去。
迟瑞看了一眼阿四的背影,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林玉融的笑颜,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欲言又止。
这时,一道温柔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大叔,您个子高,坐前面吧。”
迟瑞望了过去,正对上杨七七弯弯如月的笑眼,心口没出息地扑通两下,暖意不觉充斥着全身,唇角微微上扬,向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对对对,我这么大块头,别把你们挤坏了。”
顾致远眼力价儿十足,笑哈哈地附和着,弯腰坐进了副驾驶。
杨七七见状,俏皮地冲顾致远眨了眨眼,然后又率先走到后车门边,礼貌地征询道:
“二太太,我第一次坐洋车,想看一看外面的风景,您不介意我坐在窗边吧?”
“当然不介意了。”林玉融摇头笑得开心,慈爱地看了一眼迟瑞,柔声说道,“上去吧。”
“谢谢二太太。”杨七七甜笑着颔首,麻溜地钻进了车里。
动作甚是娴熟利索,一点都不像第一次坐洋车。
迟瑞眸色微闪,惊讶地打量着杨七七,对她的好奇和探究又多了几分。
见儿子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林玉融欣慰不已,轻轻拍了拍迟瑞的肩膀,和风细雨道,“瑞儿,你挨着知夏坐。”
“嗯。”迟瑞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于林玉融的关爱,明明开心得要命,面上还强装冷酷,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便俯身钻进了车里。
尽管如此,林玉融还是明显感受到儿子对自己态度的缓和,心中异常欢喜,一脸幸福地坐到了迟瑞身边。
司机连忙关好两扇车门,大步回到驾驶位上,打火发车,一脚油门便飞奔了出去,留下一团乌漆麻黑的尾气在原地盘旋。
无戏可看,围观的群众瞬间作鸟兽散。
车内狭窄的空间让后座的三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稍微动一动腿脚,便能碰到彼此。
迟瑞夹在中间如坐针毡,睁大了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像个乖宝宝一样直挺挺地坐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不敢随意乱动。
见迟瑞跟个木头似的,杨七七觉得有趣,忍不住逗他:
“你不用这么紧张,右边是你的未婚妻,左边是你的母亲,都是可以亲近的人。
你这样生分,难道先前在崔家说的话都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打算与我成亲?”
“当然不是了!!”迟瑞眼皮一跳,斩钉截铁地否认,忙不迭转向右边,连碰到林玉融都顾不得了,只是认真地看着杨七七,紧张地解释道:
“知夏,我今日所言,绝非儿戏!
只是,一日未成夫妻,终究是男女有别。
我怕我不小心碰到你,你会不高兴……
不是反口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哦?”杨七七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追问:
“可刚刚在崔家,我们还没有关系,你就冲进祠堂抓着我的手,当时怎么就不怕我不高兴?”
“我……”迟瑞语塞,望着杨七七盈盈闪烁的美眸,俊脸不觉染上两抹红晕,慌乱地撇开视线,掩嘴轻咳两声,故作淡定地说:
“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
杨七七抬起小手在迟瑞眼前挥了挥,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连环夺命问:
“那你觉得,我任由你抓着我的手,也是一时情急吗?
我和你当众以未婚夫妻相称,也是一时情急吗?
不过成个亲,哪里来的这么多一时情急?
你一时情急会不管对面的女人是谁,都会抓她的手吗?”
“啊??”迟瑞懵了,迷茫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霎时间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
旁听了许久的顾致远和林玉融终于忍不住,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摇着头一人一句好心地解着围。
“知夏啊,你就别逗迟少爷了。
赶快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和二太太一起到迟府拜访,趁早把这亲事定下来。”
“傻孩子,知夏的意思是,她对你的感觉,亦如你对她一样。
瑞儿,你们两个呀,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是……是吗?”迟瑞不敢相信,内心狂喜不已,面上却一脸期待地看向杨七七,小心翼翼地问:
“知夏,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不是为了在崔府宾客面前做戏?
不是因为感激,才不得已应下这门亲事?”
傻子,堂堂迟家大少,怎么这么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