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话音未落,只见空中一道刺目寒光,苏墨存的碧水剑刹那间便抵上了高福的咽喉,刚才还温顺如小鹿的双眼此刻忽然变得比手中的剑更具锋芒。
高福惊的面如土色,汗毛倒立,硬生生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伸出沟壑纵横的手,轻轻扶着脖颈处冰凉的剑刃,颤声道:“苏侍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您…您别动气,杀…了老奴不打紧,只是脏了您的手就不…好了”
“再乱言一句,我就一剑窜了你”苏墨存眼神生冷,言简意赅
“是—是—是,老奴记下了,您先把这剑搁下,别累着您的胳膊”高福半欲哭无泪,身子一下也不敢动
楚南明走到苏墨存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示意她放下剑。
苏墨存收剑回鞘,立在楚南明身边。
“哦,那依高公公之见,我等要如何呢?” 楚南明面上表现的十分恭敬
高福才被苏墨存吓的魂飞天外,这会儿也不敢信口乱言,颔着首弓着身子讨好道:“不敢不敢,全凭大帅定夺”
“哪里哪里,高公公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又年长我许多岁,晚辈不才,自然要烦请公公多多赐教” 楚南明虽然平日言语不多,但对于高福这种首鼠两端,见风使舵的小人,倒也不再惜字如金,偶尔讽刺挖苦几句也不是不可以。
见楚南明言辞恳切,话说的毕恭毕敬,高福便觉得楚南明到底是知进退的人,就算看着皇上的颜面,多少还是会顾及一下他。便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想趁此捡回一点脸面。于是道:“依老奴所见,不用骂阵,也不用去探路, 庸城虽然坚固,但我军将士骁勇善战,又有数十万之多,我大军硬攻,就算庸城再坚固,也定能成功”
“公公高见,令晚辈佩服”楚南明颔首致敬
高福有些飘飘然,正欲再说,却听楚南明道:“那我就给高公公拨三万精兵,明日公公亲自带兵攻城,定能成功,我当亲书陛下为公公请赏,如何?”楚南明似笑非笑。
高福没想到楚南明会这么说,复又惊的忙道:“大将军不要取笑老奴,老奴只是一个宫中内侍,哪懂行军打仗。”
“哦,公公如此自知,末将钦佩非常”楚南明有意加重了“自知”二字,言下之意就是在提醒他:知道自己是个太监,也妄想参与我军机大事。
高福知道自己着了楚南明的道,气的脸通红:“你—好你个楚南明。”本欲发作,但瞥见苏墨存紧了紧握剑的纤手,便再不敢多言
“公公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楚南明垂手而立,那毕恭毕敬之态竟是比刚才又多了几分
“老奴年迈,熬不得夜,先行告退” 高福憋着一肚子火,气呼呼,灰溜溜的退出帐外。
高福离去之后,楚南明又巡视帐中其他人,问道:“你们可还有话说?”众将虽然着急,但眼下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 既然如此,还不退下 ”
“诺”
将军们都下去了,帐中恢复了平静,苏墨存又给楚南明递上热茶,他接了茶道:“墨儿,眼下的情况你怎么看?”楚南明对苏墨存总是比对其他人要温柔许多
“将军,我一介女流,不懂军旅大事,不敢乱言。”苏墨存一直不愿意在军中任职,只求在他身边做一名近卫,好时刻照顾他,因此对楚南明永远毕恭毕敬,时刻谨慎得保持着主仆应有得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楚南明望着帐中烛火,柔声道:“无事,但说无妨”
苏墨存沉思片刻,缓缓道:“墨儿觉得,将军做什么都是对的”
楚南明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墨儿,我想听你说”。在苏墨存面前,他才能这么笑出来,有苏墨存在,他就莫名感到轻松,平静。
“好,那我若说的不对,还请将军不要见笑。”苏墨存道
“怎么会?墨儿说什么都是对的”楚南明说着,狡黠的笑起来,墨色的眸子映着帐内的烛火,一闪一闪如同天上的星斗。
苏墨存知道楚南明在有意逗她,脸一红,慌忙避开他的视线,刚才要把高福开肠破肚得凌厉气势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用力稳了稳心神,道:“以墨儿愚见。此次诸侯犯上作乱,若无将军临危受命,大瞾的江山就可能早就易主了。因此,自平乱以来,只要是将军提的要求,陛下无不尽心竭力,倾举国之力相助。”苏墨蹲在火盆边,加了些新碳进去,激起一簇细小的星火,像夜空中突然燃起的烟花
“但是,此次出兵百里国,却截然不同,诸侯俱灭,只剩百里年这一支穷兵黩武,凭借将军神武,剿灭百里国对本是吹灰之事,但偏偏这一次,粮草补给迟迟不到,没有粮草,我们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有死路一条。”
她顿顿,接着说:“将军,他怕你,为此,不惜搭上十几万将士的性命,这次高福前来,带来公主赠与你的狐裘,将军可知道是何意?”
楚南明低头不语,
“陛下忌惮将军,想用公主加以笼络,如果不然,就算是破了庸城,收复百里国,统一了大曌江山,恐怕将军功也难有多少安宁的日子。”
楚南明抬起头看着苏墨存,烛火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