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这些外来户压上一头,心里不满,那是人之常情。
可是大汉就那么大的一块地方,钱粮人口又全是掌握在本地世家手里,就算知道蜀中大族不满,那也得继续让他们出人出钱出粮。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那是要打出来的,不是喊出来的。
只有打下来的地盘越多,才能有更多的利益可分。
再说了,不但是本地世家不满,就算是功勋们也未必满意。
从龙之功,光给个名号官位又有什么用?
最重要的是基业,能让自己,能让子孙吃穿不愁,能享乐,能多睡几个美人的传世基业。
田地,才是根本啊!
有田地才有产出,才有钱粮,有了钱粮,才能挥霍不是?
但大汉的功勋们又有几个是家里富有田地的?
看看廖公渊为世家张目就明白了,未必就没有多为自己找后路的心思。
本地世家虽然被人压着一头,但他们背地里却是看不起勋贵的,穷鬼有什么了不起?
双方都对对方的东西有所贪念,不就是为了利害么?
诸葛亮作为大汉丞相,统筹全局,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可是家底薄,手头紧,地盘小,大汉如此窘境,他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一只土鳖来,按他的想法,光是平衡这蜀中的各方势力,只怕都要耗费大部分的精力。
也只有严苛的法令,公平行事,这才能让人说不出什么话来,才能尽可能地维持这脆弱地蜀中平衡。
所以说,八牛犁好哇,屯垦汉中好哇!
汉中之地,终于把功勋们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虽然说不能全部喂饱他们,但比起之前饿得嗷嗷叫,那是好多了。
手里有了基业,廖公渊之流,想必就会少上许多。
大汉对蜀中大族打压,但对他们手里的钱粮人口又何尝不是有所依赖?
只有汉中有了产出,朝廷自己手里有了钱粮,面对那些大族时,才能放开手脚,才不会有所顾忌。
听到丞相如此一说,蒋琬也是赞同地点点头,“丞相这般做,让那蜀中大族能得些田亩之利,倒也能让他们少些怨气。”
听了蒋琬此话,诸葛亮心里叹了一口气。
公琰生性宽厚,稳重有余,机变不足,只能算是个守成之人;幼常机变倒是够了,但未免过于自负,做事有些不够周全。
此二者,皆非自己所望。
又过了几日,李遗终于带着一行人到了锦城。
“樊医工,这两日就请暂且委屈住在此间小院。待我在锦城办完事,就一起北上汉中。锦城可是我大汉的都城,樊医工若是有心情,可心情游览一番。”
“我会留下两位随从,若有事情,就直接与他们说便是。”
李遗把他从南中带过来的人安置在一个别院里,临走前对着他们说道。
这群人有十来人,领头的是一个老农打扮的老者,发须皆白,乍一眼看上去有五六十岁,可是腰杆挺直,脸虽是被太阳晒得黝黑,却不见皱纹。
如果光看脸的话,三十岁农户出身的人只怕未必有他年轻。
所以这是一个看不清年纪的老者。
只听那樊姓老者听到李遗这般说,连忙陪笑道,“乡野之人,能住在这等地方,何来委屈之说?李郎君有事就请便,不用管我等。只要事了,随时过来叫我等出发便是。”
李遗又吩咐了一番随从,这才离去。
“大父,这锦城果然不愧以锦为名,当真是繁华似锦,这里可比南中那边好多了。”
李遗一走,留下的两个随从去了偏房休息。剩下的人有老有少,只见那几个年轻人便马上按捺不住兴奋的神情。
反是人群中的中年人露出怀念的神色,有些感慨道,“想起少年时,也曾随大人到过这锦城,没想到相隔这般多年,竟然还能回来。”
樊姓老者看向自己的子孙后代,脸上似悲似喜,仿佛还带着些许歉意。
“唉,还是我拖累了你们。既然你们喜欢锦城,就趁着这两日四处看看,留个念想。免得去了汉中,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大父何必如此感怀?那李郎君不是说了么?我等此去汉中,自有一番机遇。又不是像师祖……”
口快的一个年轻人刚说出这番话来,只听得一声暴喝:“收声!”
吓得那年轻人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樊姓老者嘿然一笑,话中竟有些嘲讽之意,“世间的贵人,何曾把我等医匠当一回事?用时呼来,不用时喝去。遇到那些心思狠毒之辈,只怕连性命亦难保。”
说着,又看了一眼众人,这才继续说道,“不管那李郎君是何种说法,只要未到汉中,只要未曾见到他许下的事情,皆不可信,还是要小心为佳。”
“既然大人信不过,为何还要亲自出来?就算是李家对大人有恩,但听那李郎君口气,也只是在找一些医工使唤罢了,让孩儿们走这一遭,也算是报了恩情,又何劳大人这般奔波?”
一个中年人问道。
樊姓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报恩是一回事,但我樊家被迫藏身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