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沙漠汗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
“舅舅,能不能看在阿母的份上,让我们尽快通过这里?”
眼看着冬日将至,平城的榷场随时有可能关闭。
就算不关闭,晚到一天,可以交易的货物就少一份。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后,还有一众族人。
若是此时示弱,那他如何向大人交代?
以后如何在族里服众?
所以拓跋沙漠汗自然不想换路。
但自家大人娶的偏偏是窦回题的妹妹。
所以拓跋沙漠汗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窦回题在辈份上也是他的舅舅。
虽然大人与窦回题交恶,但却是与窦回题的大人窦宾,有着过命的交情。
要不然窦宾又怎么会把女儿嫁给大人?
窦回题这边的人一听拓跋沙漠汗喊舅舅,当场就是一阵哄笑。
看到窦回题仍然没有让人挪动货物的意思,拓跋沙漠汗正要说话,突然有部众从后面挤上来,面有骇然之色:
“大公子,后方来了一队精骑,极是精锐,好像是汉军……”
“什么?”
汉军怎么会从北方过来?
而且怎么会这种时候过来?
正迟疑不定间,但见后方已经开始骚动起来。
“让开,让开!”
还没等拓跋沙漠汗搞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数骑汉军精骑已经是生生在人群中逼开一条路,直冲过来。
扫视一眼明显是事故中心的现场,领头的汉军将校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质问道:
“出了什么事?怎么堵着不走了?”
态度不但高高在上,就连语气都有些嚣张跋扈。
但原本想要刁难拓跋沙漠汗的窦回题却是脸色大变。
还没等拓跋沙漠汗说话,他已经抢先一步站出来,有些点头哈腰地说道:
“回大人,这是我们奴仆的疏忽,没有把从平城换来的货物绑好,在半路上散了,我们正在清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汉军将校坐在马上,看了一眼,确实有货物掉落在地上。
当下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快点把道路清出来!”
“是,是,马上,马上,立刻,立刻!”
眼前这几个精骑,虽然只是披着皮甲,但无论是马匹,还是兵器,乃至身上掩饰不住的杀气,都远比他在平城看到的汉军还要强一些。
很明显,能派出这等精骑探路的人物,非是他们所能得罪的起。
堵了拓跋沙漠汗大半天的窦回题,不到片刻就把所有的货物都清到路边,让出绝大半部分的路面。
不一会儿,衣甲鲜明,兵器锋锐的汉军骑兵,昂昂而来。
旌旗裂裂,长戟如林,气势惊人。
这绝对是贵人出行才有的阵势。
不论是窦回题还是拓跋沙漠汗,根本不敢抬头看,站在路边,弯腰肃手,屏息而立。
他们的部众,在汉军精骑近距离的迫慑之下,甚至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匍匐在地,以额触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浩浩荡荡的汉军过去以后,许多人仍是目眩神迷,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倒是拓跋沙漠汗,看着汉军扬起的烟尘,眼中全是迷离之色。
饶是他在族中也算是一个人物,但此时满腔心思,却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这便是汉家威仪么?果真是震慑非常,让人不由心生惊惧……”
感慨之余,他最先回过神来,连忙让人跟在汉军的后面,穿过窦回题的部众,向着平城而去。
不管是有人领着如此一支精锐之师,还是这支精锐之师护卫着某位贵人。
但凡看到如此大的阵势,所有人都知道,平城来了一位大人物。
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位大人物究竟是谁?
不过很快,所有人都不用再猜了。
因为消息在第二天就传开:
大汉右骠骑将军,领平城县侯,冯中都护前来巡视北地。
拓跋沙漠汗闻知,再想起昨日的阵势,这才不禁有些恍然:
“原来是冯都护前来,怪不得!”
再想起原来自己与传说中的冯都护擦肩而过,他又有些嗟叹。
若当时能有幸见到冯都护一面,那该多好?
只是现实中的残酷却是告诉他:
莫说是见到冯都护,就算是想见到护鲜卑校尉,那也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事实上,此番前来平城,拓跋沙漠汗可不仅仅是为了交换货物。
他是代表着大人,看看能不能与汉人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只是他连接数日前去护鲜卑校尉府求见,却是连门都没能进入。
这让他大受挫折。
虽然这些年来,在大人的领导下,部族不断壮大,许多鲜卑旧部,咸来归附。
如今已有控弦之士十余万,令从漠北南下的丁零人闻名而绕避。
但在汉人眼里,仍不过是草原上大一些的部落罢了,与其他部落相差无二。
毕竟汉人兵精马壮,强如轲比能都被灭族。
如今边塞之地,只有胡人求于汉人,哪有汉人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