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紫回家后看到喝得烂醉如泥的父亲躺在地面上骂骂咧咧,湿潮的地面上斜躺着一堆酒瓶子,还有好几个被打碎,碎片上面粘着不知是谁的血迹。家里唯一一个笔记本电脑也被砸烂了,残壳被丢在地上。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烟酒气的混杂味儿,让人恶心。
徐青紫浑身颤抖,声音带着点哭腔。
“妈妈,妈妈……”她轻轻地唤着,根本不敢大声。
她跌跌撞撞绕开那些酒瓶打开卧室门,妈妈整个人倚着橱柜瘫坐在地上,本就苍老的脸煞白,双目禁闭,屁股下面一堆血迹。
鲜红,刺目。
她心里发慌,脑子里有根筋突突突地直跳停不下来。酿酿跄跄地跑出去胡乱的翻找父母的手机,终于在沙发底下看到了碎了屏的手机。她不顾形象地跪下伸手去捞,双手颤抖着终于按下了那三个数字——120。
救护车终于来了,医护人员将徐父徐母抬上担架。徐青紫也顾不得擦一擦脸上的灰,跟着跑了出去,在下楼的时候腿软差点跌下去。
街坊四邻听着救护车的声音,也纷纷打开门出来看热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道。
“这家人造孽啊。”
“可不是,刚从牢里出来就成了这样副鬼样子。”
“可怜了这个孩子,听说学习还挺好。”
“学习好有什么用,这以后结婚有坐牢的父亲那个好人家还敢要。”
“……”
徐青紫尽量去忽视那些嘈杂的声音,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跟着上了救护车。
徐青紫抱头头埋在双腿间,蹲在角落里,不知道蹲了几时。
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徐青紫猛地抬手站起来,忘了自己平时就有低血糖的毛病,整个人头一昏,扶着墙才慢慢缓过来。
医生已经在喊:“谁是病人家属。”
迈着已经麻木的双腿,徐青紫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我是。”声音沙哑的像是垂暮的老人。
主治医生倒是被徐青紫吓了一跳,无框眼镜后面的眼睛都睁的老圆,有些担心地问了句“孩子,没事吧”。
徐青紫知道此刻的她,一定吓人极了。
她有些难受,头晕眼花,脸不用照镜子看就知道一定很苍白。
她有些难受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妈妈她怎么样。”她急切地问道。
医生手里握着单子。
“大人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只是送来时间太晚,孩子还刚刚满三个月胎盘不稳,经过急救后无效死亡。”
听见母亲并无大碍,徐青紫紧绷着的神经突然就松了,只是听到最后时脑子里一懵。
三个月,孩子……
她根本没听父母谈起过。
……
徐母被转入普通病房,徐父此刻酒也醒了,跑去医生办公室里询问具体情况,顺便去收费台缴纳了费用。
只是自从知道孩子没了后,徐母的情绪一直不对,一天天的不是哭就是闹。
徐青紫出去到医院附近餐馆打了一些淡饭送过去,刚开门,一个玻璃水杯便从里面扔了出来,直直砸中徐青紫的脑门。
血瞬间流了下来。
她不在乎的擦了擦,将饭放在桌子上,吐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妈,先吃口饭吧。”
她也知道徐母失去孩子的痛苦。
徐母出身农村,也没上过什么学,思想封建的她一直想要一个男孩,觉得男孩子才是家里的金疙瘩。四十多岁本来就是高龄产妇,现在又流了产,恐怕以后再难怀孕了。
徐母恶狠狠地瞪着徐青紫,指着她的鼻子就在那里发疯似的骂:
“吃吃吃就知道吃,要你有什么用?!跟你那个窝囊废爹一个德行,你就不会早回来一点你弟弟就不会有事了!是你害死了你弟弟!你这个扫把星!!滚,你给我滚!!”
咬牙切齿瞪着徐青紫地哭着骂完后,一把扫下黎兮刚打好的饭。尽管徐青紫躲得及时,汤水还是迸溅到了手上。徐青紫对热水很敏感,手背顿时红了一片。
这是徐父进来,看见屋里一片狼藉,也没问什么就没好气地对徐青紫说:“你妈妈情绪还不稳定,你又来填什么乱,还不赶紧出去。”
徐青紫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委屈,推开门走出去。
她先拐弯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因为脸上挂着血迹,许多路过的人都回头看她,她也毫不在意。
撩起刘海洗了把脸,又捧了把凉水涮口冲掉了血腥味。徐青紫伸手碰了碰,眉头上方一厘米各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疤痕。只不过一个早结疤变黑了,一个还是不是涔出点鲜血。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笑容。
这可倒是真的对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