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错。
很多话一直到重新听到的那一刻,人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就连贺知屿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因为很长的时间里,几乎是不会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的。人们总会下意识地觉得,他这样的人,是不会犯错的,所以他这样的人,也就不会需要这样的话。
可是谁又能一点错都不犯呢?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这样的人的。
只是比起这个,这句话从端言的嘴里说出来,更让贺知屿惊讶罢了。毕竟,就算是在他的认知里,他也知道,端言很多时候几乎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她在一天中完全有大半的时间,都是感知不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和那些人的。
这也是贺知屿一开始意识到端言在跟那一家人争执的时候会这么惊讶的原因。
因为不管是争执还是刚刚说的那些话,都带着很强烈的,属于端言自己的自我意识的。也就说明,端言完全是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并且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做出这样的反馈。
所以在这一刻,贺知屿几乎是完全确定,端言的情况的确是在一日一日好转的。只是,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有点不确定,端言之所以能够好转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过这些和端言能够好转相比,显然都已经是不重要的了。
此刻,贺知屿在端言抱住他的动作里,感知到强烈的安抚人的情绪。可以说,若不是贺知屿清楚端言之前的病情,就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端言现在的反应,换作任何一个不知内情的人,都不会怀疑端言是有病的。
这对端言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贺知屿这段时间以来最期待的,虽然,他一直到现在都感觉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地做什么,但是端言的确是真的在一日一日地好转,这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想到这里,贺知屿方才因为一念之差而紧绷的心口突然就松懈了些。至少,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不是吗?他其实和弄清楚,那家人很多话都是胡说八道的。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甩锅。但是清楚知道是一回事,一念之差的想不通却也是另外一回事。
贺知屿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所以,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刚刚在面对那一家人的时候,贺知屿险些就陷入了心理的怪区里。
但,真的是谁也不知道吗?那也不见得吧?
要不然,这会儿端言抱着贺知屿的动作,怎么在悄无声息地收紧呢?
端言觉得,自己大概是最能理解现在的贺知屿的心情的。她在刚才那家人企图把害死他们女儿的罪名往贺知屿身上摔的时候就气得不行,这会儿却是稍稍平复了些,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能够感觉到贺知屿的情绪不好,但大概是太久没有面对这样事情的经验了,以至于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说不上是勇气还是在那一瞬间真的被那奇葩的一家人给激出来的脾气,反正在那一刻也已经用尽了,以至于这会儿,端言感觉自己嘴巴张了又张,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这番模样落在贺知屿眼里,贺知屿却以为刚才那边人太多,这会儿端言又后知后觉地感到不舒服了,也怪他,他其实一直都是清楚端言不喜欢人太多,太热闹的地方的。可是刚刚他一时之间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所以有些疏忽了。
刚要看看端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端言却已经先一步松开了他。
松开手的同时,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刚才的那支打开的录音笔。这支录音笔几乎是录入了刚才事件的全过程,以及那家人说的每一句话,关键的时候几乎可以用作证据的那一种。
端言将录音笔递给了贺知屿,然后道:“这支笔里录入了所有那几个人刚才说的话,必要的时候,这就是证据,贺...贺老师,你留着。”
这话说出来,就连贺知屿都忍不住将本身不明显的惊讶都表现在了脸上。因为说这话的时候,端言的脸色是有些难看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端言在说这话的时候条理清晰,就连作为证据这种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已经对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有所预料了一般。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恰恰说明了,端言所预料的,几乎就是丝毫不差。
人的下限,不,有些人或许天生就是没有下限的。就比如说这家人,就比如说这个名义上是自杀女孩儿父亲的男人。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他真的可以推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下地狱。
是的,事情在端言和这家人发生了争执之后还没完。或许是这家人发现了当面争执,面对贺知屿和端言两个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而且后续很可能会引起整个医院的众怒。所以,他们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选择熄火,大有避其锋芒的意思。
然而,当面不争执了,并不代表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甚至就在隔了一天的中午,贺知屿就接到了城区派出所的一个电话,说这边有一个已经立案的事件,需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慈和六院的底楼大厅今天显得有些格外安静,贺知屿扫了第一眼没有看到每天都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的那家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