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贺知屿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的场面,等顾云锡把人领到他的面前并告诉他,这位名叫端言的小姑娘不能说话的时候,贺知屿还是愣了一下。
“什么叫不能说话?病例资料上好像没有说她是哑巴?”
话是这么说,但几乎是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下,贺知屿就已经发现了眼前人的异样。
事实上,他这话虽然是对着顾云锡说的,但他的注意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放在了对面这位小姑娘的身上。他点明“哑巴”两个字也是故意的,他想观察一下她听到这两个字的反应。
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反应。
不仅是对这个字眼没有丝毫的反应,包括她进门这么久听着他和顾云锡的交谈,她也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若不是她的目光一直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打转,贺知屿都已经往自病症的方向考虑了。
看贺知屿的表情,顾云锡就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冲他点头,道:“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话的间隙,贺知屿已经走到端言的身边蹲下身,抬头仔细地观察她。
他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陷入紧绷的状态。不过这个时间很短,若不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的身上,这个速度怕是快得连他都发现不了。
站起身的时候,贺知屿的手落在小姑娘的肩上拍了拍,这个动作他有意识地带上了点安抚的意味。
端言的肢体动作紧绷了一瞬,继而松懈了下来。
贺知屿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转头冲旁边的顾云锡道:“她的声带没有外伤,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人不能说话的原因有很多种,排除了外伤的可能,那这个原因只能是心理性的。这也意味着问题更复杂了。
在不知道具体原因的前提下,连贺知屿都无法断言。
“你先出去吧,我想办法,跟她聊聊。”贺知屿偏头示意顾云锡先走,同时跨了两步拉开了端言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顾云锡的思绪还沉浸在他刚刚说的话里,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她都不能说话。”
“口不能言,就不能交流了?”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贺知屿挑眉一笑,眉眼松散而隐带倨傲。
顾云锡瞬间想起自己的这位老师辞职之前可是行业顶尖,业界公认最年轻的副教授,顿时一脸我没带脑子的出门,你就当我放了个屁的皱巴脸,忙退开一步。
“不敢,贺老师,您请!”
顾云锡出去之后,贺知屿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周遭的环境陷入了一片安静。
这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观察着端言。
观察她的状态,神色,以及肢体语言。
一个人不能说话固然是一个问题,但有时候语言的表达,并不仅仅只是通过说话。人的肢体和反应,也是能传达出它的意思的。
其实也隔了没多一会儿,贺知屿就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端言开始有了反应。
大约是周遭太安静了,而小姑娘大抵是不太习惯陌生的环境。贺知屿看到,端言双手抱了抱胳膊。然后,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落点,小姑娘又迅速地将手收了回来,顿了顿,又放在了膝盖上。
贺知屿突然就想起了从前办公室同事养过的一只小仓鼠,小仓鼠第一天进办公室的时候,也大概就是和眼前的小姑娘如出一辙的反应。
不过,这正是贺知屿等待的。
若是她连这样的肢体反应都没有的话,才是连他都要开始头痛的。
不过现在还好,有反应,就不难找到交流的办法。
贺知屿伸出的手指弯曲了一个度,轻轻叩了三下桌面,约莫两秒之后,贺知屿注意到端言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