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关注点却不是马车,而是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少年少女。
帝国的民风确实淳朴,时不时有一些烙饼吃食塞进马车,时不时有肤色黝红的大婶拉过一旁小侍女的说道些什么。
“徐尘,你这个死缺德的坏坯,柒柒这么好,你竟然要带她去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是咋想的。”
坐在车辕上的少年,看着伸过来的大手,眼神下意识的一寒,同时身形也往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回过神来的少年,蓦然露出一抹笑容,捎了捎头,道:婶儿,柒柒八岁的时候,你就开始来提亲,这事我们也不用在说了吧。”
几声带着笑意的骂声后,天上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仿佛比丝线还要细的雨丝洒在人们的身上,有些微凉,但人们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在这薪城军卒家属们慰问完后,也该计算起来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债务了,人群闹腾得个没完没了。
一会儿这边酒钱,一会儿那边的饭钱...
后方那辆装饰最为豪华的马车掀起一角,那名骄傲淡漠的俾女探出身子看了一眼,秀气的眉尖忍不住蹙了起来。
就在车队即将驶离小城的时候,徐尘从马车上站了起来,向四周拱手一礼。
军中常制的皮甲棉服,与腰间精美短匕,在这蒙蒙细雨中,微微一礼,竟徒然生出一丝豪迈之感。
“各位老少爷们儿,感谢的话不多,这钱...”
他话语一顿,猛地抬起头,然后拉着一旁的还在一旁与婶婶们嘘寒问暖的小侍女,也顾不上车队的行程,扭头就朝城外跑去。
跑到远处的少年,还不忘回头一礼,提声道:“这钱,来年在补上。”
此景一出,就好像说书先生落下惊堂响木,又像一颗巨石落下大海,道路两旁的民众在之一刻,竟宛如死一般的安静下来。
下一秒,又好似沸水滴入热油,顿时沸腾了。
“这小子...这是跑了吗?”
“无耻狗贼,竟想卷款逃跑!”
“奸贼!恶贼!狗贼,无...无耻之贼...”
群英激愤,那骂声跌宕起伏,一浪接过一浪,但从始至终,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变过,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不识趣追上前去。
而此时,在这座大漠边城唯一的酒馆之中,柳元启和几名亲信校尉正喝着酒,贵人不要让他们相送,他们也懒得去送那个臭小子。
在这家酒馆,正好清清楚楚的看到徐尘狼狈逃债的一幕,惹得原本死寂的酒馆中大笑不止。
一位校尉忽然端起酒,站起身,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那臭小子要说什么令人流马尿的话,没想到是来年在还,来年...来年好啊...”
酒桌旁的柳元启下意识想起昨夜小院中的那一幕,轻抚花须,神色很是欣慰。
“将军,雷骑山骑已经集结完毕。”
这时,一位光头兵卒从楼下小跑上来,来到柳元启身边躬身禀报,神色激动。
而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酒桌旁的几个校尉,不约而同的,‘唰’的一声站起身,面面相觑,有不可思议,有高兴,有激动。
其中当中一个校尉忍不住问道:“将军,你难道是想...”
他并没有将话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代表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一些半只脚踏入不惑的人了,徐尘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在他们的眼中,早就将徐尘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
在如此一旦分离,就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的时候,说是没有一点情绪波动,那是骗人的。
抬眸看着明知故问的一众亲信校尉,柳元启没好气的说道:“知道还问。”
.....
“啪嗒啪嗒...”
站在道路两旁世世代代生存在这大漠边城的百姓,忽然听见街角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马蹄声,回头一看,脸上顿时绽放发自心底的笑容。
定眼望去。
数百骑兵,蜕去了以往的皮甲棉袄,换上了一身霸气威武的黑色甲胄。
每一位骑兵手中紧握的长矛,哪怕是在这天气阴沉的场景下,也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寒光。
可即便是如此,道路两旁百姓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提声嘶吼道:“儿子,徐尘那臭小子太不是人了,追上去,给我狠狠的揍他一顿,事后记得一定要包一个大红包,当医药费啊。”
“是啊,医药费一定要给到。”
“我家的那份,也拜托了。”
紧接着,一枚枚古铜色的铜币从人群中抛出,落在那方阵之中。
一时间,天上竟下起铜钱雨。
这么多的钱,在这座大漠边城的糙汉兵卒或许一辈子都没见过。
片刻后,柳元启和几名亲信校尉从酒馆后方的柴门策马走出。
他们的脸上洋溢灿烂的笑容,手中都各自抗着一面红色的大旗,那是他们的军旗,上面没有任何字体,只有一朵血色的棉云。
随着他们的走动,那朵血色的棉云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走到军队的最前方,柳元启与几名校尉同时策马停下,高高举起手中的军旗,提声嘶吼道:“儿郎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