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爹爹!”
他转头一看,竟是小允安从屋内朝着他跑了过来。
但奇怪的是,他的头脑确实清醒的,他很清楚自己此时此刻不可能在家里。
因此,纵是小允安跑过来,他都没有回应。
但看到小允安的那一刻,他的心绪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难以言喻,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曾一度害怕小允安会不喜欢他这个爹爹,所以每次跟小允安相处,他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是有一段时间没陪在她身边,他就会担心小允安会不会不认识他了。
但他担忧的这些并没有发生,且事实竟与他料想的相反——小允安知道他是她的爹爹,她一直都很喜欢爹爹,甚至喜欢爹爹的程度比娘亲还要更高一些,她叫“爹爹”比叫“娘亲”更加娴熟,她记得爹爹送她的每一个礼物,甚至记得爹爹的声音,在爹爹不在的时候,她经常问娘亲“爹爹去哪里了”……
是呵,他去哪里了?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以至于没有时间陪她长大。
他知道自己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但小允安却是个暖心的女儿。
就这么看着小允安拿着一个小风车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笑,池映寒却清醒的认识到——这定是一场梦。
这时,又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
“允安,你又跑哪儿去了?跟你说了多少遍,老实在屋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
然,这番话还没说完,顾相宜便惊愕的站在门口。
“池二?!”
她的声音是那般真切,真切到让池映寒怀疑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回应她。
说来也是诡异,他现在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和家人团聚,而是一旦这只是一个梦境,那么他用呓语喊出她的名字,便是暴露了她。
想到这里,池映寒便只是朝着眼前的顾相宜笑了笑,随后便急忙的寻找梦境的出口。
“池二,你要去哪儿?!”
他没有回应,甚至不敢与她们距离太近,他怕他会牵连到她们。
他遂转过身去,急匆匆的要逃出家门。
情急之下,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眼前陌生的床榻让他迅速反应过来——他方才还是不小心睡着了。
“你醒了?!”
池映寒循声望去,竟见海棠坐在床边,紧张的盯着他。
池映寒立刻回过神来,轻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方才额头一直在流汗!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出什么事了!”
海棠见他醒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有些事,她说不清楚,但却犹如孽债一般——
之前他跟她说,他流汗了,为什么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坐视不理?
现在可倒好,现世报来得挺快,见他流汗,她魂儿都要吓散了。
海棠平复了一下心绪,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实际上是不疼的,在吃了止疼药后,他便感觉不到疼了。
但那止疼药是顾相宜用麻药改良的,顾相宜告诉过他,这东西可以镇痛,但不能动不动就吃这种东西,虽说它的原材料不是阿芙蓉花,但若是吃习惯了也会导致病患不愿及时就诊。
故而,在池映寒看来,若是没有止疼药,他现在应该还是有余痛的吧?
池映寒遂回道:“还是有点疼……”
“饿吗?”
池映寒:“……”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这让他回答“饿”还是“不饿”啊……
海棠见池映寒不吱声,解释道:“你放心吧,本捕头不会给你吃辣椒拌饭了,你要是饿的话,给你做碗小米粥,你得吃清淡的,而且郎中嘱咐了,你身体虚,这几日最好不要下床走动,所以你就在这里安心静养吧。”
池映寒故作疑惑的道:“这是哪儿啊?”
“本捕头的闺房。”
“闺房里能住外男?”
“方才你晕倒了,本捕头偷偷从后门把你抬进来的,路上没几个人看见,郎中那边本捕头也嘱咐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实在被发现了也没事,本捕头这边给你担着,你在这里安心养病就行。”
池映寒发现,她的态度突然变好了……
果然,池映寒方才那招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致命一击。
他闹了这么一遭,把她整个人都给吓傻了。
不过好在她还知道人得偷偷藏起来,说明她脑袋还没完全坏掉。
池映寒遂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只听海棠继续道:“还有,你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这把剑的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海棠静下心后,发现她确实做错了事,身为京城的捕头,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本应喜怒不形于色,但她却公然泄愤,若是让王上知道了,她准是会身败名裂的!
但池映寒却顺势问道:“可是捕头大人,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荣耀与信仰是什么呢……”
“本捕头说过,这把剑就是本捕头的荣耀与信仰,容不得任何人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