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宜见池映寒听得这般入迷,她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她不爱听这种打打杀杀的故事,遂目光不住地流转着。
这时,她见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竟站在那里,那身影有几分眼熟,顾相宜定睛一看——竟是池映海!
池映海瞧见顾相宜瞅他,却也没吭声。
顾相宜赶忙拍了拍池映寒道:“池二!海哥儿在那儿呢!”
池映寒一看池映海果真在门外,道:“那就叫他过来呗,这段讲得可有意思了。”
顾相宜起身朝着池映海走去,池映海眸光中带着一丝惊恐。
那惊恐让顾相宜忽然想起,此刻的药铺还未打烊,他怎么不在药铺待着?
她朝着药铺的位置靠近几步,还未进门,便听药铺后院一片骂架声,二房夫人那大嗓门吵得四海八荒都听得见。
顾相宜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远近驰名的药堂,隔三差五鸡飞狗跳的,倒也是奇闻。
顾相宜想着便回来将池映海拉进茶馆,让他坐在池映寒对面。
池映海见了池映寒也不说半句话,埋头磕着瓜子,没一会儿便把瓜子都吃完了,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池映寒还没见过比他还不讲礼数的,道:“嘿!你这小子,这盘是给你嫂子准备的,你怎么都吃了?”
池映海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池映寒,也不吱声。
顾相宜道:“算了池二,我不吃瓜子,你再给他来一盘。”
池映寒遂又叫了三盘瓜子。
顾相宜疑惑:“我说要一盘,你干嘛叫三盘?”
“你一盘、我一盘、他一盘,三盘不是正好?”
顾相宜遂把她那一盘推给池映寒,道:“你俩吃吧,我不吃瓜子。”
池映寒却是纳闷,道:“为啥不吃?他家的瓜子都是现炒的,特好吃,你尝尝。”
池映寒说着将瓜子推给顾相宜,但顾相宜又推了回去,目光瞧了眼这些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叫好的人,她端庄规矩的坐在座位上,压低声音,道:“不知该如何同你说……在这种场合嗑瓜子,实在是有失体统。”
池映寒差点忘了这些闺秀乱七八糟的礼节了,道:“你还讲究这个?!”
“自然讲究。”
“那你这日子铁定是少了许多乐呵事儿啊。”
顾相宜不语,下一刻便见池映寒拿过她的这盘瓜子。
顾相宜本以为他要吃,谁料池映寒拿起一个瓜子,用手指捏开瓜子皮,将瓜子仁取出,递到她面前。
顾相宜一怔,听他道:“尝尝!”
“池二,你这……唔!”
还未等她拒绝,池映寒便将瓜子仁喂进她嘴里。
虽是有些心惊,但顾相宜下一刻便下意识的嚼了,这现炒的瓜子确实比晾了许久才带入宅子的香。
“怎样?好不好吃?”
“嗯!”
见顾相宜点头,池映寒便又用手剥起瓜子来,边剥边道:“我寻思你差的是嗑瓜子这个举动,不是吃瓜子。那成,你听着书,瓜子皮我帮你弄好,你直接吃瓜子仁就行了。咱俩一起,边听边吃!”
不多时,瓜子便被剥好了许多。
顾相宜见也没人注意他们,顾相宜便也拿起瓜子仁吃了起来。
池映海眨了眨眼,瞅着顾相宜盘子里都是剥好的瓜子仁,刚想上手,池映寒便忽然伸手过去,将他的小手打开,道:“给你嫂子剥的,你吃你自己的去!”
池映海方才规规矩矩嗑自己的瓜子。
顾相宜吃着瓜子,也渐渐也安下心来,静静的坐在这里听着书。
听那青莲讲道:“却说阉党屠村搜寻靖王最后一位逃走的女儿的那晚,乌云密布遮天日,倾盆大雨似瓢泼,哗啦啦的一片。那女孩落荒而逃的朝着后山逃去,她若是上了后山,里面处处是山洞,她有躲的地儿啊!”
听到这段,顾相宜心头忽然一紧,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只听青莲继续讲说道:“话说为了她能跑出来,全家已惨遭杀害,她那个弟弟啊,儿子才刚满月,生生被阉党摔了。摔完孩子还不说,大人也被砍了头。为什么?因为这乱臣贼子的孩子,她跑啊,她自个儿跑,连累的就是别人。靖王败了,那她的女儿和那些为她能逃去而死的人,有区别?谁的命不是命,就连为了她能逃去后山而死的丫鬟奴才,那也是命啊。”
池映寒听着这段正津津有味,却见顾相宜面色忽然发白,池映寒关切的问道:“怎么了相宜?听着害怕了?”
这时青莲讲道:“你说这瓢泼大雨,山路自不好走,她一个姑娘想逃哪儿去?阉党怕她跑了,几人追上她便用长矛刺穿了她的腹部!”
顾相宜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声,差点没叫出声。
她赶忙靠到池映寒这边坐下,池映寒见她吓成这样,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假的假的,都是故事,说书呢!那阉人又没刺你!”
“她说的这是什么书啊。”
顾相宜生生感觉到自己腹部那种剧痛又传来了,池映寒却道:“你瞧瞧,她讲的好吧?她的特色就在于不讲历史,却还能让人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