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又一次来到何教授的办公室。
这段时间以来,她在专案组、上课、照顾赵欣、帮林王朝找房子搬家之间来回穿梭,忙得像个陀螺。
可身体累到极限,心却不得安稳。
一闭上眼睛,眼前浮动的总是何豆豆在奔跑的身影。
晚上,赵欣一有点响动,她就像是一根弹簧一样,被人“啪”地一声拉着弹起来。
她在端木航怀里大哭一场的当晚,睡了一回囫囵觉,可第二天,她又失眠了。
现在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她知道这样下去,她早晚得出问题。
于是,她第一个念头是找何教授,找他疏导一下。
她知道,每一个心理咨询师,其实都有一个特定的心理督导师定期帮自己疏导。
否则,心理咨询师天天面对那么多负面的情绪不得早崩溃掉。
她虽说没有从事心理咨询行业,可最近她身上发生的负面事件太多。
她也需要找一个出口帮自己清理一下内心的淤泥。
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自己的男朋友----端木航。
可她知道,端木航因为何豆豆的惨死,面临着更大的心理压力。
各方面的舆论已经到了白日化的程度,如果不尽快破案,“惊雷”专案行动者将面临解体的程度,后面会逐层升级,会牵扯到更多的人力和物力的投入。
她斟酌了半天,还是觉得找何教授聊一聊比较好。
可自从林王朝来了江城,何教授除了上课、开会,就是找林王朝下棋!
两个老兄弟真的过起了遛狗、喂鱼、逗猫、下棋的退休生活。
何教授接到林薇预约谈话的电话,倒也没什么意外,只是平静地约了时间和地点。
林薇甚至在电话里听到了林王朝的催促喊声:“快点,快点!该你走了,磨叽个啥?谁的电话?”
“一个学生的电话…..”何教授的电话戛然而止。
林薇坐了半天,喝完了两杯水,才看见何教授远远地从人行道那边走过来。
何教授推开门,看见林薇还愣愣地看着窗外。
“林薇。”何教授轻喊一声。
林薇闻声转头。
何教授吓了一跳,几天不见,这丫头眼窝怎么都深陷了下去。
“说吧,怎么回事?”何教授走过去,在林薇面前坐下。
林薇抿着嘴,一张小脸灰暗的如同外面阴冷的天,“我…我最近失眠的厉害,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何豆豆在我眼前奔跑的身影。”
“教授,你说,我一口气读到博士,对这个社会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我们所学的知识不能对社会有益,我们又何必浪费自己的青春死磕,我们去玩、去吃、去浪,不香吗?”
听完林薇的疑问,何教授笑了,他的嘴唇怎么也关不住他那招牌式的大门牙。
光秃秃的脑门上横着几条褶子,像是门一阶一阶的台阶。
“这样,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何教授收敛笑容。
林薇把刚刚泡好的茶推至他的面前,轻声道,“泡了有一段时间了,温度应该正好。”
何教授点了点头,“丫头,你就是太想关照别人了。你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这样的人,不熟悉的人,觉得你冷傲。身边的人觉得你温暖,可你自己却很累。”
“你想关心身边所有的人,却忘了关心你自己。你把自己关在一个‘自我忽视型’的牢笼里。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安顿好。找到真正的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像自己。”
林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这样的话,赵欣也说过。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闷骚!对!就是闷骚这个词。
联想的一瞬间,林薇的脸微微乏了红。
她咬了咬嘴唇,“教授,你的故事呢?”
“哦,这样,”何教授喝了一口茶,轻声道,“也不完全是故事,是我儿子今早在饭桌上的一段话。”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他今早跟说,爸爸,我都能感觉到我是如何长大的。小时候我逛超市,我逛得是玩具区。上学后,我逛得是文具区。现在逛超市,我逛得是食物区。”
“现在想想,我小时候好傻啊,怎么不知道逛吃的,买吃的呢?”
说完,何教授笑眯眯地看着林薇问,“你猜我怎么给他总结的?”
林薇抿着嘴,摇了摇头。
“这就是一个人认知和成长的过程。小时候我们眼里有梦想,有希望。长大了才发现,我们忙来忙去就是忙自己的一张嘴而已。如此这般,我们大概会想,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执著于自己的梦想呢?”
“你现在的问题,是不是跟我儿子的一样?”
林薇看着何教授笑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心情似乎开朗了不少。
都说人与人之间是一面镜子。
她在何教授的镜子里看见了开心、豁达、快乐和睿智。
她知道他其实是在引导着自己思考。
但是,她还是执着地摇了摇头。
虽然她知道何教授的儿子---何家宁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孩子。
他还是今年江城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