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饿昏了头。
白子再次压境,黑子虽困可解,尺无为并未再续,丢了棋子,这一局算是结了。
以棋论天下而不论输赢。
尺无为道“沈兄耐心,介已心中有数,但……介何以下山?”
沈阙道“阙未通考验?”
“不曾。”
“那是尺兄以整修良田为引,阙来的迟了。”
尺无为笑“沈阙啊沈阙,你真是……”他酝了酝,深思道“不论天妒人妒,既受过天怒人怨,又受命于天,庇护于人,当今天下已没有几人在你面前不自愧了。”
“尺兄虚夸了。”
尺无为聆听山风过境,静了静道“介自幼随师修行,众弟子中自认脱颖出类,师傅说,山中修行为顺,下山修行可逆,他说,无为到山下去吧。
介这一去,身份几经巧变,儒士,医者,乞丐,历练经年,山上论英雄,山下沦狗熊。
从起初的意气风发,到颓废丧家,踩过坑,趟过脏,吃过苦,发过奋,捂其道,禅人世,归来抚旅尘,修心甚慧,不至于大彻大悟,倒也小有堪破。”
而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这是他为乞的缘由
“沈兄,心怀苍生为天下所驱,介,愿为其所驱。”
许是尺无为山下历练,身份几经变化,故对其上刻同沈阙论及天下,下时便能流畅自然地进洞抓出一把蕨菜入炊焯水的举止,倒也没那么惊下巴。
架子说上就上,包袱说丢就丢。
焯过水的蕨菜,拌以细盐清香滑润,黄灿灿的枇杷果酸甜味足。
时意多吃了几个,偏惹得对方投来目光。
“小兄弟,想来瞧上了我这处的果。”
她咬果见核,尺无为亲自投递。
时意恭敬接过“多谢仙人,此间果实山泉灌溉,是山下不能比的。”
“小小年纪便观微敏思,聪慧可爱,秀美蕴灵,不容易,若留在我身边……”尺无为意味不明地笑笑。
“当是好好地将养你。”
这突来的不适言语令在场无不耳根一硬。
妈的,这是调戏了。
还他妈调戏的别人眼中的男人!!
“砰!”明彰野果咕噜噜滚地……
明若夹野菜的竹筷莫名打了个摽。
乾安吃蕨菜嚼着嚼着不动了,几乎刷地一下抬头,那眼神别提多损了,就怕错过眼前这场好戏。
沈阙则将目光投向时意。
只见她面焕红润,垂眸抿唇,俨然一脸被击中心事,又不好意思完全表露的兴奋娇羞。
“……”
她感动几经泣声“时意蹉跎半生,竟真找到了志同道合又合称心意之人了,只是…只是…”
她扭捏,偷瞟了尺无为一眼,一副多年愁苦自卑不得解的忧虑“时意长至今实二十好几,奈何外貌形如稚子,腹下生就短小不育,可…时意胸膛里生来一颗雄雄男儿心!…故而,若仙人让时意做那上者,持粗棍替之,那自然是好的!”
空气一下子抑住。
这要是个男人都会梗在心头。
沈阙抬手轻揉了揉眉心。
明若干脆放下筷子。
“噗!”侍郎嚼的一口野菜,尽数喂给了明彰的脸,顿时糊满青渣。
明彰瞪着双眼,表着他的惊恐万状。
尺无为憋了半天,摇了摇头“此等恩宠,尺某当是消受不起,小兄弟还是另觅他人吧。”
时意微施一礼,叹道“虽有遗憾,但时意不做那勉强之人。”
尺无为向沈阙悠悠道“大人好眼光,介本是下山前,将收心敛性前的肆意一回,倒是败给了您不知哪里挖来的机灵鬼口中,论脸皮厚度,介,汗颜了。”
时意:……输了还不忘损我。
沈阙:“嘴皮子功夫,尺兄知束心,时意亦要学束言。”
她低头惭愧“时意知了。”
几人结伴下山。
“仙人您的书不带了?”
”不了。”
“世间事总要留得余地和惊喜,就给有缘人吧。”
这是一段相当悠闲顺遂的日子,清澈的水流育着草木从生的林地,车马从容自在地徐徐返往上京途中。
拉载着这一批注定影响大缙运势的人物,给后世留下的是侵入了泛黄岁月的流传。
一切无常的变幻里,惟愿再尽力活得绚丽些,活出最好的样子,所见皆良善,所行化坦途,所遇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