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四更天了,而雪也已经下了很厚的一层。
方青宁穿的再多,冻了这么久,身上还是冷的。
所以刘昭把她送回来后,苏叶赶紧灌了一个汤婆子给她捂在手里。
屋里在他们回来之前就烧了炉子,此时也热烘烘的。
刘昭看了看她已经湿的裤角和鞋子,还有身上已经化的雪花,嘱咐苏叶道:“赶紧先给她换了衣服,在被窝里捂着。”
他出去后,苏叶忙着去拿柜子里的衣服。
方青宁不比寻常女子,闲着没事就往自己身上张罗。
她平时的衣服并不多,有替换的就行了,所以她屋里放衣服的箱子都少一点。
平时也都是她自己在打理,并不把苏叶当成真正的丫鬟伺候自己。
这会儿方青宁实在太冷,就围着炉子烤起来,才让苏叶动的手。
苏叶打开一个箱子,看到里面装的都是薄衣,忙着又合上,去打另一个箱子。
另一个箱子里倒是有两件厚的,但这个时候穿上也是冷,她便又去掀另一个。
显然这个是对的,打开以后里面才是方青宁要替换的冬衣。
她忙着拿出来,放到床上后,才帮方青宁把她身上的都脱下来,换了干净的衣服后,又打了热水,让她洗过脚,
就让她坐到床上去。
而她自己则把湿的衣服拿下去,又回到屋内去整理她的箱子。
这时刘昭也进来了,看到方青宁歪在床头,昏昏欲睡的样子,就没再找她说话,自己只坐在火炉边看着她。
苏叶在一旁小声地整理衣箱。
突然她的手顿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动。
刘昭本就在旁边,已经注意到她的动作,便递过去一个讯问的眼神。
苏叶并未回话,而是向他示意箱子里有东西。
刘昭转头看了一眼方青宁。
这丫头肯定是困极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闭上眼睛睡着,还发出轻微的酣声。
刘昭起身,先小心给她把被子掖好,这才往苏叶走去。
在她的衣箱里,一块龙纹玉配被抖了出来,正是多年前刘昭送给她的那块。
有一刹那,刘昭的心里百感交集。
他原本以为,她长途跋涉,去了那么多地方,经历那么多事。
又出过意外,掉进河里,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那么忘记他,也没什么意外的,大不了他再让她想起来便是。
至于曾经两人之间的东西,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刘昭宁愿她把玉牌拿出去当了,换成银子。
所以根本就没指望着她会留着。
可他却在她的箱子里,看
到了这块玉牌,保存完好,没有受一点点的伤。
除此之外,她的箱子里还一个特殊的包袱。
刘昭只掀开一个角,就对苏叶说:“你先出去吧。”
等她出去后,他才小心把包袱拿出来,然后一点点打开。
里面有一件旧棉袍。
这棉袍刘昭记得,是方青宁那时候赚了银子,又刚好进入冬季,特意给他扯了布,让她母亲做的。
当时她开心的不行,一拿到做好的棉袍,马上送去他的房间,还让他赶紧换上。
然后转着圈地看他换上棉袍的样子,嘴里一直在说:“好看,你穿这个真的好看。”
后来她去了东陇,看到人家穿了锦袍,还跟他说,以后等她赚更多银子,一定会给他买一件锦袍。
因为她觉得,以刘昭的身形和气质,穿上锦袍会更加好看。
刘昭当时就在心里说。
他并不想要她买的锦袍,只希望将来有一天,能为她穿上锦衣华袍,让她吃穿无忧,幸福一生。
除了棉袍,里面还有一本书。
也是他曾经看过的,有些地方还做了小小的批注,是当时他看过以后,教她的。
书页里夹着一张纸,打开以后,一行字便映入他的眼帘。
太熟悉了。
他们一起写的,又彼此都记得。
既是方青宁已经不记得过去了,还向他求证过这些字。
想来她也是很想想起过去,也知道这些东西与他有关,所以才会问的吧。
刘昭把那些东西一一看过,然后又小心地放回去。
把包袱放好后,又将她剩余的衣服都一一放好,这才把箱子合上。
这时,丁子在外面轻声说:“陛下,该上早朝了。”
刘昭向床上熟睡的姑娘看一眼。
目光没能挪开,他缓步走过去,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这才开门出去。
苏叶和丁子都在门口。
刘昭对苏叶说:“今晚你什么也没看到。”
苏叶连忙道:“奴婢明白。”
他们走后,苏叶又进屋去看了看火炉。
出来后洗了洗脸,换了衣服,就往酒楼里去了。
到方青宁起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
外面的雪还在下,白茫茫一片,把视野之内所有的东西,都盖成了白色的。
屋里和院子里都很安静,只有雪落的声音,“嗦嗦”地往下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