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谁也端不住袁太傅,他顺着椅子就溜下去,整个人都跪趴在地。
买通皇上身边的人,还跟踪他。
往轻了说,下个大狱,反醒个几十年再平常不过。
往重了说,诛九族他们都没话可讲。
所谓天子,连心思都是别人不能猜测的,现在他家里的人竟然会做出此等事,怎教他不心惊?
而且他很快就想到了这人是谁。
惩罚自家人的事,他回去再说,眼下是怎么让皇上消气,把这事大事化小。
“陛下,都是老臣的错,实属家门不幸啊……”
袁太傅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真哭,就算他有功劳在身,可自古帝王都有生杀大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现在还是他们犯了错?
他就想着,先哭一哭,让刘昭念他劳苦功高,先软了心,然后再把袁静依的事说出来。
刘昭也给他机会。
重新把他扶回座位上,还让庆元上了盅茶,这才开口:“太傅,我年幼被刘珏所逼,多亏有你在,才保得一条性命,这个好,我是记得的。”
他用了“我”,没有朕,把距离拉近不少。
袁太傅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开口吧。
他抹了一把眼,厚着老脸说:“陛下,老臣为您
做的一切,都是应当的。
早些年,刘珏称皇,京中一片混乱。
臣每日也是战战兢兢,只望着陛下能早日回来。
为此殚精竭虑,日夜不安,连自己的内宅都疏于管理。
这才耽误了孙女静依的婚事。
如今她已经十六岁,已经过了京城女儿家嫁人的年纪。
原本这些也没什么,左右我们袁家多一个人吃饭,也是养得活的。
可我这个孙女,偏偏是个淘气的,竟然……竟然会对陛下您……”
他的话到这里止住,满面愁容,一脸沮丧,好像为自己家门不幸,孙女觊觎皇上很是羞愧。
事实上,刚才那番话,成功把袁静依的罪脱的一干二净。
缺少一些家教,是因为他袁太傅当年,都在忙着刘昭的事,所以没有好好教她规矩。
退一步说,她就算没规矩,那也是因为爱慕皇上而起,又何错之有呢?
这样一说,把刘昭给端住了。
看,我为了你的皇位鞍前马后,连孙女的婚事都顾不上了。
现在我孙女喜欢你,你何不干脆把她纳入宫里,这样不是皆大欢喜了?
袁太傅的算盘打的精细,算准了刘昭没法拒绝,反而安静下来,端了太监上的茶水,慢慢啜了一口。
还没
咽下去,就听到刘昭笑了起来。
“太傅,你这么说,是催着朕纳妃吗?”
袁太傅赶紧放下茶碗:“老臣不敢,不过皇家历来都要开枝散叶,过去陛下不在京城,也便不说了。如今既然回来,天下太平,纳妃也是必然的事呀。”
说着“不敢”,实则步步紧逼。
刘昭脸上的笑,终于收了起来。
他坐正身子,整个眸子里都是寒意,直直看着袁太傅问道:“天下太平?”
他道:“北疆的银虎部,打了多少年,从我父皇那时,我天梁边境就受其困扰,可到如今仍未完全解决。
南边诸小国,表面看上去平静,可这两年天梁与南国通商的船队,有多少有去无回,你可知晓?
东西两面,暂时虽未动,但刘珏在位时,一味的对其服软称臣,送银送粮还送我天梁国的女儿。
整个天梁国,说是四面楚歌都不为过。
就是这建安城里,还有多少刘珏的余党,又有多少暗地里想算计朕的人,太傅能说清吗?
这么多的事,您竟然说天下太平?
看来,太傅果然是老了,看自家的事清清楚楚,天下事却已然开始糊涂。”
对一个老臣说这样的话,可谓是直接打脸,极不可客气的
。
换成白话道,就是我把你小子扶上位,你个小狼崽子却嫌弃我老,不中用了。
可刘昭说的也是实情,袁太傅并无话反驳。
他是当朝太傅,是所有文臣的头领,就算各处兵变不知晓,可像送银钱和亲,还有商船失踪的事,却不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在他看来,这些事跟皇上纳妃,根本没有直接联系。
哪个皇帝不是一边做事,一边三宫六院,养一堆的皇子呢。
难道还真等到平定四海,天下皆安时,再纳妃生子不成?
但此时这话他也不敢再说。
皇上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还是用这种口吻说出来的,说明他生气了。
袁太傅既然能在朝廷这么多年,不管是刘珏在,还是刘昭父亲在,都能受宠,当然离不开他的能言善道,晓知进退。
能把袁静依的罪脱干净,他已经很知足了。
群臣聊天,用了将近两个时辰。
最后袁太傅从御书房里出来,直拿袖子擦冷汗。
而刘昭在他走后,才把早已经候在外面的丁子叫进来:“如何了?”
“袁静依带人去面馆里闹事,被丁甲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