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特别寒冷,几乎到了呵气成冰的地步。
冬风打着呼哨,掀起窗棂和没有关严实的门扉,发出更大的“吱呀”声。
前几天下的一场小雪,在这样的风里,半冻半化成了僵硬的水滴冰块。
还有的从屋顶上往下滴,流到半途,却因为温度骤降,被生生冻住,于是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冰锥。
方青宁半夜就睡不着了。
躺着躺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风,实在忍不住,就点灯穿衣,从床上下来。
不知第几次检查自己要带回去东西。
一个个包袱打开,仔细数好,再装回去。
明明也没离家多久,却是第一次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去。
沉重,不安,激动,祈盼,各种情绪交织,反而让她有些惶惶不安之感。
她想见家里的每个人。
想知道方良方志,包括顾鸣的伤是否好了?
想知道方怀安的胳膊,没有老大夫针灸按摩,会不会更严重?
想知道刘氏一个人照顾他们几个,是否忙的过来,可有再请人去帮忙?
更想知道,明卿怎样了?
想起他,方青宁的手不由顿住,看向手里的书籍。
这些都是给明卿买的。
他那个人,实在太闷了,不跟人说话,也不喜欢出去。
之前在
方家,闲极无事,就是坐着发呆。
方青宁把书垫在桌子上,用手肘柱在上面,托着自己的下巴,想明卿发呆的样子。
明明刚才还很清晰的一副画面,当她认真去想的时候,却又发现模糊不清了。
他一个人坐在屋内的情形,只成了一道剪影,很难分辩出神情和眼里的情绪,好像只是那么坐着,岿然不动。
方青宁收回手,也把书重新装好,嘴里喃喃道:“还是快些回去的好,回去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把行李全部收拾妥当,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天色还是迟迟不肯亮。
实在坐的着急,便熄了灯,开门出去。
才一进院子里,就吓了一跳,因为就在大门处,此时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方青宁差点就大喊“有贼”了,却听到宁进才低声说:“青宁,是我们。”
方青宁向他走过去。
待看清他对面站着的人时,更是愣了下。
竟然是宁乳母,而且她手里抱着的是一个婴孩儿,看上去还很小的样子。
宁乳母已经没了在万金宝家的气势,甚至都没敢看方青宁,见她走近,把手里的孩子抱抱紧,往后退了一步。
方青宁倒没跟她计较,也没什
么可计较的。
万金宝家的事,与她无关,且她还是宁进才的妹妹,若是一早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在此说话,她说什么也不会出屋门的。
“外面多冷,才叔怎么不带她去屋里说话。”方青宁开口。
宁乳母赶紧应声:“不进去了,这就走了。”
宁进才也说:“她就是要走的,我送到这儿来。”
方青宁“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们两人也没多说,宁乳母抱着婴儿匆匆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里。
她走之后,宁进才才跟方青宁说。
“县老爷家犯事,一众人也跟着受牵连,她也是命苦的,如今又无路可走。”
方青宁不便多说,只安慰他道:“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宁进才摇头:“不好说,听说上面一直都很乱,新到任的官员也不知怎样……”
他有些忧愁地顿住话头,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反正现在东陇县也不太平,还是让他们去外面躲躲吧。”
要去哪里躲,方青宁就没多问了。
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对别人对自己都不好。
正好这时,方子辰也起床了。
出屋门看到方青宁已起,忙着用井温水洗了把脸,就去套马车。
宁进才也把情绪收了,对他们道:“路上冷,我去给你们煮两碗热面,吃过再走。”
卓氏和方妮也陆续出了屋门,很快开始忙碌一天的活计。
马车套好,要带回去的东西都装齐备了,由宁亮在外瞅着马车,方青宁和方子辰就在面馆里,快速把一碗热汤吃下去。
果然,一碗面下肚,浑身都是热乎的,连鼻尖都冒着汗。
宁进才和卓氏出来送他们,安全什么的,交待一遍又一遍。
还说让她回去后,不要急着过来,多陪陪家人,但要写封信,告知他们家里人一切都平安等。
方青宁一一应下,趁着宁亮搬来的凳子上了马车。
一回头,看到方妮正站在铺子门口,没靠近,只用眼睛望着她,两只在风中冻到微红的手,揪着自己的衣角。
方青宁把脚收回来,顿了一下,干脆跳下马车,朝着她走去。
“可是想跟我们一同回去看看?”方青宁问她。
方妮的神色立刻一滞,接着忙忙摇头:“不是,青宁姑,我不是想回去……”
她太过紧张,说着话又往后面退了一步,撞到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