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满是灰尘的烧火棍,此刻已完全浮在水面上,尽管还是保持折叠的状态,但却显然轻如纸张,即便是木质的扇骨,都似是没有分毫重量。
陈老满是期望的看向自己的孙子和孙女,这才转过头,朝激动不已的李平说道:“还请镖头……查验的仔细些……”
陈老如何不知道,这是他能挽回自己孙子孙女,甚至是全家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李平多年来虽然在乡里横行霸道,但也不是会就他陈家性命而无的放矢之人。
李平赶紧蹲下,颤抖着双手,在水面上将烧火棍轻轻展开,然后又拂去烧火棍以及扇面上的灰尘和木屑,这才让它有了那么几分本来模样。
确是一把折扇的模样,扇骨墨绿,甚至深的有些发黑,扇面则是焦黄色,还有几处破洞,等李平轻轻的将它拿在手中,掂量一番,发现确实应了那句,质轻无骨,遇水则浮的形容。
李平心下思忖到,应该是宝扇没错了,但宝扇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便不由得扭过头,看向将烧火棍拿来的楚知吾。
楚知吾自然明白李平是什么意思,便一脸愧疚的说道:“自我进陈府起,这扇子一直就在厨房里灶台旁摆着,想来已是用来生火多年了,我也不知为何是这般模样。”
李平恍然,但劫后余生的他,心情自是特别好,连带着看向楚知吾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善意,李平打量了一番楚知吾后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机灵。今日你算是于我有恩,有何要求,尽管提来。”
楚知吾见李平还算是守信用的样子,便扭头看着从李平的手下那,接回孙子孙女的陈老,陈老自然也不会假装认不得这在府上多年的年轻人,只是心下犹疑到,这楚小子,在我家中多年,向来是个胆小怯懦的性子,怎的今天这么大胆,还想借此机会脱了这长工契约,这么多年来,我陈家也不曾亏待了这帮长工,难道是担心我陈家逢此大难,便要彻底败落,想要早早离了这是非?罢了罢了,既是他为我留下这俩孙儿,自当要信守承诺。
陈老也是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朝着身边的管家说道:“去把楚小子的长工契约拿来。”
楚知吾明白陈老的意思,自然是喜出望外,便朝着陈老和李平拱手作揖道:“能得自由,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有奢求,到时便去外头见见世面也好。”
话一说完,李平不由得又打量了楚知吾一番,听到他这番话说得,倒是对他又高看了一眼。李平自问,若换成他是楚知吾今日,也不敢随意提条件,条件开得高了,便是自找不痛快,说不得还要挨一顿打,条件开低了,便是又亏了心,还不如就此作罢。
只是他李平何许人也,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什么豪侠小人没见过,这小小帮工又是何人,年纪轻轻的,在陈府上干了几年活,哪里还懂得这些门道。
李平心中叹道,不得不说,世间就是有些人生来便聪慧些啊,这老天爷……当真是算不得公平。
片刻后,管家才拿着一份契约样式的纸张,匆匆跑到前厅,交给了陈老。
陈老只顾揽着膝下孙儿,示意管家打开契约给他看,管家这才照做,陈老略微看了几眼,便问道:“楚小子,你可是姓楚名知吾,来我府上做工已十一年有余?”
楚知吾当即恳切的点头道:“是的,小子姓楚名知吾,来陈府年月已记不清了,但小子八岁来到陈府做工,今年应有二十了,确实已十余年了。”
陈老点了点头说道:“这便是你来时与我陈家签订的长工契约,虽我应允你舍下这契约,可话还是得先告知于你,此时外面的活计,不一定能比我陈家舒服,外面的吃穿工钱,也不一定能比我陈家丰厚,是否要离开陈家,便在你一念之间。”
楚知吾当然也知道世道艰难,但他来这,就是为了多见识一番,而不是躲在陈家,当这个不愁吃喝的长工的,可陈老的好意,他也明白。于是楚知吾便再次朝陈老深深鞠躬,说道:“小子感谢您的好意,但还是想趁着年轻出去闯荡一番,还请您谅解。”
陈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示意管家将契约交给楚知吾,接过契约的楚知吾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将契约仔细收起,只待出了陈府之后便将它烧毁。
李平见此间事了,本也不愿多说,欲迈步离去,但是看到楚知吾言行,心下也不由暗自称赞,便干脆问道:“你既已离了陈家,又要去见见世面,恰巧我要往县城一趟,要不与我同行?要知如今这世道,强人可是不少,若你单独上路,能否安全到达县城,那还是两说。”
听到李平的话,说楚知吾不动心就是假的,可这李平毕竟名声不好,那可是青峰镇上有名的恶人,楚知吾自然得考虑考虑。
然而李平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人,他本就对楚知吾没什么坏心思,今日允他一事他自己不要,再主动提出带他一道去县城,这在李平看来已是仁至义尽,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若是这小子不愿,即便是算是救命之恩,李平也不能上赶着去报答吧。
但从今日所见所闻来看,楚知吾实在不能断定李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认见多识广的楚知吾,也不算对他李平过于害怕,便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答道:“那就多谢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