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盛。
北地依旧春寒料峭。
狼山城披着夜色,守在寒夜之中。
何破虏驻足城楼,斜抱长枪,呵着白气。
寒风中,火炬光影明灭,映亮他阴晴不定的脸色。
忽然,他听见身侧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不禁回头骂道。
“朱小四,别娘们唧唧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哭!”
朱小四脸上冻得发红,眼里布着血丝,眼角还有晶莹,他冷声道。
“你倒是看得开!好有气魄!
半个月来,两次突围,多少同袍惨死狼山城下?
大家兄弟一场,说好的生死与共,如今却天人永隔。
你心底难道没有一丝伤感难过么?端的冷漠无情!”
何破虏眉头皱起,将痛楚默默咽下,口中发出慷慨激昂的声音。
“伤心、难过又有何用?徒叫胡儿笑话!
大丈夫横刀立马,保家卫国,纵然马革裹尸,虽百死犹不悔!
他们捐躯赴国难,生是大秦勇士,死是大秦忠魂,你该替他们自豪!
我已请调阵前,下次突围,我何破虏必为先锋,定要叫胡儿血债血偿!”
朱小四闻言,抹去眼角晶莹,他握紧手中长枪,咬牙切齿道。
“我也去!杀千刀的胡儿!我必诛之!”
……
狼山城西,胡虏军营。
一处宽敞温暖的营帐内,此时灯火通明。
十余个青绿眼眸的胡人盘膝而坐,围成一圈。
他们举杯畅饮,觥筹交错,身前桌案上全是各色肉食,美酒。
主位那个锦帽貂裘的中年胡人突然拍案而起,发出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只不过三四个月的光景,这群秦狗已是按耐不住!两次分兵突围,两次全军覆没,授首三万六,元气大伤!想必那领军的秦锋,此刻还在瑟瑟发抖,再不敢出城掠我铁骑锋芒了吧!”
其余胡人都笑着附和,忽有一个身型高大的年轻胡人,单膝跪地道:“父汗英明神武,兵锋所指处,秦狗无不屁滚尿流!待我强胡歼灭狼山城的秦狗主力,燕门关也是唾手可得之物!届时,凭借如此雄关险要,北地从此无虞!”
中年胡人正是胡虏军首领,呼延祚勇,年轻胡人是他的小儿子,呼延烈。
呼延祚勇闻言,傲然一笑,颇为自得。
他又将目光投向席间一位双眸微阖,披头散发,身着白色儒衫,正自斟自饮的中年文士,眼神里满是欣赏敬佩。
此人自称楚狂生,三年前北上投效,劝服呼延祚勇趁秦廷内耗、奸臣乱世,南下经略燕云。
楚狂生三年以来,多次献上奇谋,才使得呼延祚勇屡败秦军,从而占据燕云十六州。
后又布下毒阵,剿灭陷阵营众多精锐,致使秦军失了锐气。
如今秦军受困狼山城的危险处境,正拜此人所赐!
楚狂生曾私下谏言呼延祚勇培养替身,故意让替身中刺。而后对外声称大汗遇刺,三子夺位,胡虏大军内乱。于是,终于引得秦军倾巢而出。
他又谏言呼延祚勇让出燕云十三城,却在各城中暗留死士,只待时机成熟,便可相机刺杀秦军首领。而后假装不敌,将秦军引诱到狼山城下。至此,胡虏军坚壁清野,固守不出,只待秦军最高指挥官——太子秦锋来此。
一旦秦军两军会师,势大难当,胡虏军便可顺势让出狼山城,并在城中所有马料里下了剧毒。
在北地,马匹对于军队来说,重要性不亚于武器。若无骑军开道,纵有十万大军,也如同待宰羔羊。
楚狂生以一招以退为进,成功斩断秦军骑兵战力,致使秦军十万大军受困狼山城。
此时,时机终算成熟。潜伏燕云十二城的胡虏死士,便乘机刺杀秦军首领,再与胡虏铁骑后里应外合,重新将燕云十二城从秦军手中夺走,也断了秦军的粮道与信道。
于是,坚城狼山城,便成了孤悬塞外的孤城。
十万大秦将士,只能空耗时日,却难待外援。
除非秦军可以请到六宗一巅峰,这等宗师级别的高手助阵。
然而,秦帝闭关多年。
这些年,就连太子秦锋也未能见他一面。
其余六大宗师,皆已归隐山林。
至于武道一流上游巅峰的九大绝世高手。
以及武道一流上游的百余顶流高手。
几乎都是江湖、武林各大门派、世家的魁首。
不说荣华富贵,也是一世无忧。
谁又在乎战阵上的微薄功业。
谁愿不管不顾各家基业,来此舍生忘死!
当今世上又有谁人,能解此狼山城困局?
……
“楚先生才冠天下,此战功不可没,待本汗平定北地,建国称帝,便封你为国师!”
楚狂生双眸微启,神情淡然,听闻呼延祚勇欲行封赏,眼里不见一丝喜色,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可汗过誉,楚某一介狂生,才疏学浅,闲云野鹤惯了,不敢厚颜受赏。”
“欸——”呼延祚勇挥手道。
“楚先生此言差矣!圣人曾言‘学成文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