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扬终是坚持不住,渐渐停下动作。
漆黑无工剑拄在洁白雪地间,叶风扬紧握剑柄,半蹲在雪地上喘着粗气。
白色热雾从他周身各处毛孔处腾起,只在数息间,他的整个身子就没入雾气当中。
冰天雪地中,只留下一抹淡淡剪影,远远望去,显得极为朦胧。
只是数息时间,叶风扬并未缓过劲来,浑身疼痛却更加剧烈,皮肤如烙铁般酡红滚烫。
他更难忍受的是周身七百二十处穴道激烈跳动,如同蚂蚁啃噬的痒痛。腹中气海更是胀得几欲爆炸,可他对此却无可奈何,拿不出其余解决办法。
叶风扬的视线渐渐模糊,他努力聚焦眼神,试图看清眼前这柄插入雪地中的无工剑。
然而,仍然只能看到一道漆黑的长影。
他的眼底渐渐涌现绝望,心里忽而生出轻生之意。
他将视野中这道漆黑长影拔起,缓缓架在修长的脖颈之间。
“长痛不如短痛!”
冰冷剑刃划破脖颈间酡红的皮肤,渗出殷红的鲜血。
无工剑渐渐生锋,浑体漆黑的剑刃突然盈溢淡红的光晕。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才一年光阴,便忘了‘荡平世间诸恶’的夙愿么?”
“少年!你终究还是辜负了自己的志向!!!”
洪亮朗然的老人声音在叶风扬昏沉的脑海中蓦然响起,语气却饱含失望。
“荡平世间诸恶!”
叶风扬神情一震,猛然回过神来,模糊双眼里,只留下那位老者的萧索背影。
“卟呲——”
漆黑无工剑摔落苍白的雪地上,惊起一片冰尘。
老者为了理想,为了一生所求,甘愿献上自己的一生乃至灵魂!
他那荡平世间诸恶的理想,还没走上正轨,又岂能轻易折戟于此处!
叶风扬振作精神,几乎将后槽牙咬碎,才堪堪站直身躯。
冰天雪地间,少年愈渐清冷的目光,投向雪地上静静躺着的无工剑。
他薄唇启动,默念法诀,忽然抬手指天。
无工剑一声长吟,随着少年手中动作,竟然冲天飞起。
少年心神一动,如臂使指般催动无工剑上下翻飞。
纯白的冰雪世界里,黑色流光逸动,留下阵阵残影。
叶风扬顿足而叹,这一夜竟然忘记使用以气御物!
这手以气御物的奇术,可比剑气更加消耗真气!
以气御物可是师尊白彦云赖以纵横天下,并亲自传授于他的武道神功。
当初在罗家村,他还用过一次。仅一次,就消耗气海大半真气。
此后,叶风扬长达一年,都未曾再次使用以气御物。
只因他当初还未跻身先天境界,没有足够磅礴的真气。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叶风扬不仅是先天境界的高手,还身怀三株天池雪莲的千年养分,体内真气更是源源不断!
无工剑随念飞舞,叶风扬体内真气急剧消耗,气海的胀感明显减轻。
叶风扬渐渐感到周身七百二十处穴道的疼痛有所减轻,也许是“乾坤一醉”的日月之气,已然随着他毛孔散出的热雾挥发,他终于艰难度过了这漫长而又难熬的一夜。
叶风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径直回到山洞处。
他枕着无工剑,倒头就睡,睡得特别沉。
就连徐烟客来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发觉。
徐烟客只是瞥了沉睡的叶风扬一眼,便不再理会。
他伸出枯瘦之手,不知使了什么术法,便有电光闪过,撕裂空间,留下一道门型缺口。
徐烟客头也不回的步入缺口,那里通往长白雪山最高处,白云峰之巅。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个少年不过是他数十年隐居生活中的一缕轻尘,不足挂怀。
叶风扬睡到午时才转醒,并不是自然醒,他是被剧痛疼醒的。
如徐烟客此前所言,每日晌午、子夜,日精、月华之气最为浓厚之时,都会勾起叶风扬周身七百二十处穴道处所封存的,三株天池雪莲的千年养分,过量的养分,只带给他无穷无尽的疼痛与折磨。
叶风扬一如破晓之时那般,运用以气御物的绝学,尽可能的消耗体内真气。
………………
光阴恍然间流逝,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多月。
初春二月,别处世界已渐生春色,长白雪山山脉中,依旧一片苍白。
长白山脉最高峰白云峰下,某处河谷之内。
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手掐剑诀,指使一柄黑色长剑穿梭在潺潺水流中。
不多时,长剑穿着三条犹自挣扎的肥美鱼儿,飞来少年身前,稳稳当当的停下。
少年正是叶风扬,他熟练地将三条鱼儿开膛破肚,扒洗干净。而后轻车熟路的来到他早前从山体某处凿开的庇护所中,用山里寻到的硝石点燃柴堆,径直做起烤鱼。
叶风扬填饱肚子后,望了望日头,算算时辰快到晌午,他便提前在雪地里练起了功。
只见叶风扬薄唇微动,手掐剑诀,浑体漆黑的无工剑便在河谷上空肆意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