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大雪纷飞。
辽北城南三十里的海港已稀无人烟,忽然远方一艘五丈高的海船穿风过雪,缓缓驶来。
海船靠岸落锚,停泊好后,一道踏板径直铺下,一位穿着青色棉袍,眉目间散发蓬勃英气的少年,正背负一把黑色长剑,手提着两只大包袱健步而下,他回头注目,似在向船上一众船员告别。
然后,他蓦然转身,迎着漫天风雪,踏上了这条通往辽北城这座雪国重镇的旅途。
雪在落,雪花轻轻斜斜、追追赶赶,渐渐爬满了少年乌黑的发髻和并不宽阔的肩膀上,这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树林是冰树,河水是冰河,就连风都好似冰锥,寒冷扑面,而他眼前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路,放眼望去只剩铺天盖地的雪被。
如此浩大的雪景,叶风扬还是第一次见,他努力催动体内真气抵御这漫无边际的严寒。
不知走了多久,叶风扬终于见到了人影,那是戍守在辽北城城门处的大秦士卒,是保卫安宁的勇士。
叶风扬加快了脚步,向这些士卒报以敬意的目光后,走进了辽北城。
辽北城虽然是北方的重镇,但较之南方诸多城池看上去并不宽阔,街道窄小,民屋老旧,甚至有些寒酸。也可能是天气原因,街上少有人影,他敲开一个屋外挂着“酒肆”旌旗的店门,随着热情招呼着的店小二走进酒肆内,这才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酒肆内布着几个碳炉,摇曳火光中,飘荡着客人开心的谈笑声。相较于冷清的街道,这里可谓热闹非常,几乎坐满了男女老少各色各样的客人,甚至还有两个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异邦人士。
叶风扬随着店小二来到一处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些菜品,店小二却站着不走,向他推荐起了酒品。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咱们辽北城别的不多,就是酒多,酒肆也多。大家伙儿起床要喝点酒,吃饭要喝点酒,干活要喝点酒,就连睡前都要喝点酒,这样身子才暖和!小店有上好屠苏酒、桑落酒、松缪酒、满江红、岁寒堂,客官要不来上一坛?”
叶风扬想了想,说道:“那便来一盅满江红吧。”
店小二闻言一愣:“一盅?行吧。客官稍等片刻。”
邻桌坐着的三个大汉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
其中一个大汉自来熟似的,出言向叶风扬搭话道。
“这位小老弟定然是南方人,俺们这里喝酒都是论坛的,一盅一盅喝不得劲啊!”
旁边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提着酒坛对叶风扬说道。
“就是就是,你瞅俺这一坛,足有一斤重,俺一日能喝十坛!”
另一个大汉呵呵一笑,忽然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王小二,你可拉倒吧!还一日十坛,俺这坛都快喝完咯,你看看你的,养鱼呢?”
酒肆中其他桌的客人闻言也都笑出了声,酒肆内洋溢着祥和美好的氛围。
叶风扬轻笑着说道:“这位大哥眼光独到,小弟我确实来自南方。”
自来熟的大汉哈哈一笑道:“南方好啊,冬暖夏凉!不像俺们这儿,自打十月起就落了雪,到这寒冬腊月更是冰雪封路,出行困难,驻足屋外更是苦不堪言,不喝酒俺都不愿不出门!俺看你孤身一人,若是独饮太过寂寞,不如到俺们这边坐下。俺大名叫张从戎,不知小老弟尊姓大名?”
“小弟名唤叶风扬。”
叶风扬很难不被北方汉子的热情感染,在张从戎等人的热情邀请下,于是并到他们那桌,不多时店小二也将酒菜呈上桌来,四人把酒言欢,不好痛快。
这是叶风扬第二次喝酒,三杯下肚,小脸通红,浑身也洋溢起了暖意。通过闲聊,他也结识了在座诸人,三人都是辽北城或周边各县人士,张从戎排行老大,年纪也最长,过完年刚好三十岁,弟兄们都叫他张大哥。那个叫王小二的络腮胡大汉大名王勇,过完年二十岁,另外一个喜欢跟王勇拌嘴的大汉大名叫赵康,在家排行老四,弟兄们都叫他赵四,过完年二十六岁,在三人中排行第二。
叶风扬举杯道:“张大哥、赵四哥、小二哥,小弟敬你们一杯!”
“好!”三人各自提着酒坛,开怀畅饮。
饮罢,张从戎向叶风扬问道:“叶老弟,你如今才十三岁,为何孤身一人北上来这苦寒之地?”
叶风扬则是叹了口气,说道:“小弟在家乡只有阿娘一位亲人,三个月前,阿娘被奸贼所害。小弟无依无靠,故而北上投靠在军中效力的阿爹。如今北地战事焦灼,久持不下,小弟粗学一些武艺,想着或许可以襄助阿爹,守卫大秦边关,靖卫一方百姓。”
几人听闻叶风扬年少丧母,无不唏嘘,又听他年仅十三岁就有从军报国之志,无不举坛敬酒表达敬意。
张从戎拂去嘴角的酒水,朗声道:“有志不在年高,叶老弟真乃壮士!不瞒你说,俺们弟兄三人,也正欲去那燕歌城投军报国,不如俺们结伴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叶风扬眼神一亮,他正愁这冰天雪地赶路时难辨方向,如今有本地人带路,此行更加稳妥,自然答应下来。
畅饮间,叶风扬对北方战事也略有了解。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