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香入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沉醉在山巅,染得云彩一层紫金橘红。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如同软缎一般铺在玄天阁正殿外的院子里。灵香身穿藕色描金线绣荷花长裙,踏碎了一地的红光,双眼如同这橘红的夕阳一般,可以看出她哭了许久。
龙初夏见到她的时候,心中不禁叹息一句,那花子真如何能舍得她哭了这么久?大概早不在府中了吧?
她上前拉着灵香的手,叹息道:“男人在对待感情上,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有担当的角色。”
灵香眼圈又是一红,低头迈进了门槛,哽咽地道:“我宁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那些话。”
“其实他不是不在乎你,相反,是因为太在乎你所以才不敢跟你在一起。”龙初夏把她摁在椅子上,认真地道。
灵香诧异地抬起头看她,又摇摇头:“你这是在安慰我,他若是在乎我,又怎么忍心伤害我?”
龙初夏示意小薰等人出去,才缓缓道:“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知道一些,但不多。”她道,前几个月他一身是伤回来,她几番追问之下,才得知他是个驱魔天师,受伤是因为帮助龙初夏做一些事情,至于做什么,他没有说,她也没有追问,只是关心他的伤势。
龙初夏道:“那你想不想知道?”
灵香犹豫了一下,道:“我不想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事情,就算我要知道,也宁可他亲自告诉我,我想,他不会希望我从旁人口中得知他昔日旧事。”
龙初夏愣了一下,爱一个人,不是应该用尽一切办法知道对方的事情吗?她沉吟了一下道:“那么,既然你不想知道前因后果,我便告诉你,他其实很爱你,只是因为以前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卑,他觉得配不起你,甚至无法给你幸福,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若以前的事情会让他在我面前自卑,我宁可不知道。”灵香叹息一声,“我只要知道他爱我便行了,他因着前事无法面对我,我便不问,给他留一丝尊严。龙姐姐,心结始终还是要自己冲破,旁人是无法帮忙的。”
龙初夏摁住她的手,道:“你很懂事。”
“经历了那么的事情,我还有什么无法看破?只是看破是一回事,伤心却又是另一回事。理智在爱情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龙初夏看着灵香那若桃子般红肿的眼睛,开始慢慢理解她如今的心思,她倒不是因为被花子真拒绝难过,而是因为可惜这一段感情。其实对比灵香,她真的算是幸运了,虽然要等,但是到底未来他们是可以把握的。花子真罪孽深重,自有他应该要接受的惩罚,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资格获得爱情。
想了一下,她道:“我有一个办法让他接受你,你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灵香眼眸一亮,“什么办法?”
“你只需听我的安排便可,还有,你对他的态度尽可能地冷淡幽怨。你能做到吗?”
“我听你的,龙姐姐,”她急忙应道,想了一下又道:“你会不会伤害他?”
龙初夏森森地道:“我自然是要伤害他的,而且不留余地地伤害他。”
灵香一愣,连连摆手:“不要,千万不要,若是威逼他,我宁可不要。”
龙初夏哧一声笑了,“看你,还不是他的妻子,便为他担心起来。放心吧,我没想要伤害他,只是要好好惩罚他一下,既然他对你漠视,咱们也漠视他!”
灵香不解地眨眨眼睛,“怎么漠视他?”
龙初夏却只笑不语,玩起神秘来了。
三日后,太皇太后为灵香郡主赐婚,指给江西按察司的三公子。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清平王府便像炸开了锅。清平王气急败坏地想要入宫找太皇太后,灵香去拉住了他,“不必去了,是我哀求太后做主的。”
“你疯了?你知道那个三公子是什么人吗?为人****.....不是下流成性,家中姬妾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你竟然哀求太皇太后让你下嫁给他?你是不是疯了你?”清平王气得脸色发青,一脚把梨花木椅子踢翻在地上。家丁奴仆在门口惶恐地张望着,不敢进去劝说半句。
门口陡然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灵香眼角余光淡淡地收敛回来,平静地道:“莫非你还想我嫁给皇侯将相?难得人家没有嫌弃我,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嫌弃?他凭什么嫌弃你?是不是因为花子真那混蛋让你难过所以你才下此决定?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嫁给他!”清平王愤怒地道。
灵香嘴角闪过一丝凄冷的笑意,“我心意已决,无论你允许不允许,这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太皇太后亲自下的懿旨,莫非哥哥你想要我抗旨不成?”
“抗旨就抗旨,总之不许你嫁给那个混蛋。”清平王冷声道,“你在府中等我,我立马入宫一趟。”说罢,便要转身出去。
灵香的声音空洞如同天际传来一般,“你若是不许我嫁给他,我便死给你看。”撂下这一句狠话,灵香便转身进入了内堂。
灵香伏在闺房内的窗口上,脸色沉寂,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被风掠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梧桐树下,是姹紫嫣红的繁花,粉白粉红的木槿花轻悠悠地从树上飘落,淡雅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