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初夏没想到跟这位歹徒出去吃夜宵,会为她招致一场牢狱之灾。
南街街边有很多小摊档,都是些美味而廉价的街头小食。以前的戴东官也开过面档,生意还很好,一碗面所赚的银子不多,但是一天下来也颇为可观,就是辛苦了点儿。
龙初夏以前跟在戴东官身边洗碗,日子也总算简单,她如今看着满大街的小食摊,心情慢慢地好转了起来,更觉得宫中的生活不适合她。或许,一直呆在迎菊苑,与世无争,有妖去捉妖,没妖去扫地,那样她会能呆得久一点。
以前也很爱这些街头小食,但是当一碗香喷喷的云吞面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有反胃的感觉。她抬头看着那歹徒,如今看清楚他的脸,一脸的横肉,五大三粗的身板,眉心有一处伤疤,一直延伸到发鬓上去,咋一看去,很凶神恶煞。
“看什么?吃啊!”歹徒瞪了她一眼,两颗眼珠往上一翻,像两颗超大的龙眼核,十分滑稽。
“你斗鸡眼!”龙初夏好奇地道。
“斗鸡眼有什么好奇怪的,满大街都是斗鸡眼!”歹徒说着,便把两颗眼珠往太阳穴方向分散去,让龙初夏忍俊不禁。
“你叫什么名字?”龙初夏那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面条。
“谢老四!”
“你家住哪里?”龙初夏其实只想找个人聊天,方才觉得很饿,如今却不想吃了。
谢老四不耐烦地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他低下头,拿着筷子嘶嘶索索地吃起面条来。
龙初夏无趣地低下头,夹起一块云吞往嘴里送去,顿时觉得胃部一阵翻腾,一种恶心的感觉涌起来,她蹲在一旁,想吐,却吐不出来。
谢老四惊疑地看着她,“你干嘛?这东西没毒吧?”
龙初夏伸出右手摆摆手,正想说话,手中忽然被一根绳索缠住,然后紧接着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不许动!”
龙初夏惊愕地站起来,只见谢老四也被几名捕快摁住,她问道:“怎么回事?抓我干什么啊?”
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捕快哼道:“想不到还有同党,谢老四,现在孙府控告你伤人偷东西,你可认罪?”
谢老四挣扎了几下,涨红着脸道:“我只打了那龟孙子,却没有偷过东西,你不要冤枉我!”
“哼,这么便是那青楼女子吧?模样还挺俊的,一同跟本爷回去,你做没做过,大人自会审过明白!”捕快冷声道。
龙初夏本想放倒抓住她的捕快,但是想到如今正无处可去,倒不如找个地方躲几天,也让自己了冷静一下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于是,她便不再反抗,装作惊恐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谢老四唉唉唉地叫道,“我不认识她的,放开她啊!”
那捕快冷道:“不认识她会和她一同吃面?”
谢老四辩解道:“我刚才打劫她,她说没银子吃饭,我才带她来吃的,我原本就不认识她!”
几名捕快哈哈大笑,连同在档口吃东西的食客也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道:“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明明是打劫,却最后请吃东西,这是什么道理啊?这样算什么打劫啊!哈哈哈!”
中年捕快哈哈笑道:“听吧,别说咱们老爷不相信你的话,就算是在座的诸位,都不相信你!”
谢老四歉疚地看着龙初夏,道:“姑娘,对不起,拖累你了!”
龙初夏眼睛带着泪花,可怜兮兮地道:“怎么回事啊?这位官爷,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们抓我也得有理由啊!”
中年捕快眯起一只眼睛看她,“你是哪里人?做什么?今年几岁,许了夫家没有?”
龙初夏故作一副凄凉的模样,道:“官爷,小女子今年二十五,尚未婚配。”
中年捕快哼了一声,“长得貌美如花,却二十五岁未曾许人家,不是做哪些不正经的营生又是做什么?是不是冤枉你,跟爷回去衙门再说!”
就这样拉拉扯扯间,龙初夏与谢老四便被带回了衙门。龙初夏看了一眼,是顺天府衙门。
谢老四与龙初夏被丢进两个监笼里,相对而视。
谢老四抱歉地道:“对不住了姑娘,害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跟他们解释清楚!”
这个顺天府监牢虽然幽暗,但是倒也算干净,龙初夏摸着底下的稻草,笑道:“算了,清者自清!”
谢老四奇怪地看着她道:“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这里有吃有住,又安静,比外面好多了!”龙初夏道。
谢老四同情地看着她,“这,妹子,你受苦了!”他以为龙初夏在外面是被人虐待跑出来的,“你的主人很凶吗?”
龙初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凶,凶得很!”
“难怪你跑出来了,但是你这样跑也太笨了,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迟早饿死你!”谢老四道。
龙初夏深沉地道:“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想过,实在不行,便入青楼混个差事做!”
“不可!”谢老四本来还一副怜悯的口吻,忽然他便厉声道:“做什么营生不好?偏要去做青楼的苦女子?你以为很风光吗?其实都是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