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太阳很大,晒得蝉儿不住地叫,良缘寺的门梁的金边不住地闪,闪得人睁不开眼。一车一马缓缓地驶来,马儿大概是被烈日搞得失去了活力,马蹄每一步都要比上一步慢上一点,像是时日无多的老朽之人,迈出的不止是步子而是时间,加重的疲惫感都是时间老人在他耳边重复一遍遍的时日无多。
侍者收马,弓下背.从车帐内走出主人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轻罗绮绣长长的秀发被木簪扎起杂发不凌乱分毫,气质端庄呈现与年纪不符的大气。显然不是寻常的姑娘家,确实如此,望京唐家小姐唐琬。今天顶着烈日来良缘寺,自然事出有因,她来还愿。
唐琬举起小手挡着太阳的光,小步走至门前,轻轻地叩响寺门。不一会·,门扉缓缓打开,出来一个穿着小号僧袍却留着发的少年。少年剑眉星目,脸廓瘦削与众不同的是那如星辰般的眼睛,藏着见过就不会忘记的深邃。
“赵士程!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是你开门?你师傅呢?“见到少年,唐琬咧开了嘴角,露出专属少女的天真烂漫,那颗代表俏皮的虎牙不加遮掩地显露在人家,不过仅仅一两个眨眼少女好像记起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巴。被叫做赵士程的少年双手合十,默念一遍阿弥陀佛,”小施主,赵士程是我的俗名,进了寺内喊我德甫吧。今日寺里大检,师傅师兄都去了,就留我了,来接见小施主吧。“
唐琬略微撇嘴,不置可否,一步一跳地跨过门栏径直进了寺里,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大家闺秀。赵士程有点无奈,但脚步不停连忙跟上。
观音堂前,唐琬跪在蒲团上,面前是手持白瓷瓶的观世音菩萨。菩萨微笑着,白裙裹素,好像一笑间天底下所以的烦心事都被赶跑了。在唐琬身边的是赵士程,他双手合十面目穆静,十分虔诚,但眼里装了几分的菩萨还是面前的唐琬大概除了他自己只有天知道。
唐琬拜了三拜,嘴里轻喃着话。少女的脸上带着难懂的期盼,眼里好像装着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又浅薄至极,不过当想窥探时就什么看不见了像是吹起的泡沫用手去碰就化了。不过管它呢,就这样看着就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赵士程!”
当赵士程的脸上不经意地出现一抹笑,却不想唐琬转过了身子好巧不巧地撞了个正着。
“你在笑什么啊?“唐琬瞪起了眼睛,小嘴一撅说不出哪里像,可一眼就让人想到了发怒的小猫。
‘赵士程收了笑,心里方寸大乱不过好在脸上倒没表露出来,,也算急中生智。合十的手对着唐琬一拜,不紧不慢地向唐琬解释道:”看小施主礼拜如此虔诚,德甫不由感怀我佛之善,一时间欣喜不想冒犯了小施主,实属德甫之责。“
“所以,赵士程你不是取笑我拜菩萨的样子滑稽?”唐琬收了气,却还是半信半疑不过瞪着的眼睛却松了下来。
瞧着唐琬的模样,赵士程不由一笑。
“赵士程!你又笑我!”刚松了下去的眼睛又瞪了起来,像极了炸毛的小猫,不过眼里从始就没有一点愠怒。
赵士程自然知道唐琬在和他闹着玩,不过有时候装傻比聪明好好多了。
“德甫。不得无礼。”一道声音远远地从门外传来,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就猜的出,来的是一个老者,声音里尽是苍凉。
顺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走来一个老和尚,长胡白须。见到老和尚,唐琬连忙对着对着老和尚说:“悟白主持,赵士程没有对我无礼,是我拿他逗乐呢?”少女的话不重,可少年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压了一下,眼里掠过一芒光亮像是宝石去了灰。
老和尚对唐琬行了抱礼,露着近人的微笑,“那就好。不知道小施主今日来寺何干?”唐琬略带无奈,“我来还愿。家里给我定了亲事,上次来寺拜过观音大士之后没想到这么快就愿成了。真灵啊。”少女的话刚刚讲完,旁边的赵士程刚刚眼里的光亮就暗淡了下去,随着的还有少年昂起的头,看不见脸。
而悟白和尚不由一笑,抚了抚胡子:“我们良缘寺确实还算灵验,不过瞧小施主这样子好像不是特别欣喜。怎么了?莫不是定的亲事那家公子不好?”
唐琬摇摇头,脸上是看得见的迷茫,手指不自觉地交错对着老和尚说:“不是。家里定的亲事是陆家,我要嫁的是陆家大公子陆游。陆游他可是有名的才子,写的诗我读过好的不得了。而他的人品都说是人间君子,不知道望京城里多少女孩子想嫁给他呢。可是我,我没见过他,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他呢?这嫁了可就是我一辈子哎。我不想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老和尚敛了笑,摆出思索的样子对着少女说:“小施主,这情和爱,我是个出家人不太懂的。不过佛书上说,缘自心来。不去认识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呢?这陆游公子老衲也见过,人颜俱佳,怕是你见了、便要一见倾心了。”唐琬吐了吐舌头,“老和尚,我才没那么容易喜欢一个人呢?我喜欢的人要是很好很好的,至少,不能让我讨厌。”话没说完,少女的脸就滚烫起来,用手扇了扇风好像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听着少女的话,老和尚不由哈哈大笑打趣地说:”小施主怎么啦?不叫我悟白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