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不自觉地笑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唇角扬起的弧度甜到发腻。
“姐,你笑什么?”黎芝放下手机,偏头疑惑地瞟了眼黎曼。
她很少见自己的姐姐笑,大多数时候她印象中的姐姐都是不苟言笑的,永远都是寡淡的表情,仿佛无牵无挂、没什么能牵动她的情绪似的。
被黎芝这么一提,黎曼唇角的笑迅速敛去,不动声色地摁灭了原本亮着的手机屏幕。
关掉落地灯后,房间陷入了寂静的漆黑。
正当黎曼准备闭眼入睡时,耳边传来黎芝细微的声音:“姐,今天晚上我不是和妈打了会儿电话吗?”
每天晚上关灯后,黎芝的话匣子总会定时打开,缠着黎曼说会儿话才能安心睡觉。
黎曼轻轻地嗯了声。
她对黎芝和阮秀华的电话内容不感兴趣,准确点来说,她对阮秀华这个人提不起任何兴趣,更没有兴趣关心阮秀华的近况。
“姐,你记得你以前玩的最好的那个朋友吗。”黎芝往黎曼身边贴了贴,抱着她的胳膊很是亲密。
黎曼阖眼,声音很低,“记得,许惠云。”
以前在芸城念书时,她和邻居家的一位女孩子从小玩到大,她们同一个小学和初中,小学每天一起上下学,初中分到了一个班一个宿舍,每周也是结伴一起坐车回家。不过后来许惠云中考没考上芸城的重点高中,她家里不愿意花钱让她上普高或私立,直接强制性地让许惠云去了一所技校。
黎曼高考完去找许惠云时,得知她已经被家里安排了订婚,再后来听到许惠云的名字,已经是二十岁的年轻妈妈。
“她怎么了?”黎曼睁开眼,皱眉问黎芝。
“今天妈和我说她去喝了许惠云第三胎的满月酒,”黎芝忍不住感慨,“许惠云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妈跟我说她今天去喝喜酒的时候,许惠云公公婆婆的脸色难看得要死…”
黎曼没吭声。
黎芝继续感慨,“姐,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好,同样是二十七岁的年纪,人家许惠云被老公家里当成无情的生娃机器,而你在荟南这座大城市风生水起,你都不知道老家有多少女生羡慕你…”
“别这么说。”黎曼打断黎芝,揉了揉眉心,困倦席卷而来,“我困了,睡觉吧。”
在芸城那个小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生好几个孩子,哪怕罚钱、没条件养也要一直生,而且重男轻女在那里是常态。女孩子一般二十岁左右就会被家里安排结婚,彩礼至少十二万起步。
黎曼一直庆幸自己当初是被芸城的重点高中以学杂费全免的条件录取,如果那所重高没给出“学杂费全免”这样的条件,估计以黎得材和阮秀华的德性,大概率是不会让她去念的,可能会让她随便去一所技校学点技术出来直接找人结婚生子。
黎曼心疼许惠云的遭遇,但那时的她却无法提供任何资金上的帮助,鼓足勇气去求许惠云父母让她上高中,却被许惠云父母拒之门外,还让她手别伸这么长去管别人家的闲事。许惠云那天和黎曼坐在台阶上聊了一下午,直到太阳下山,许惠云才胡乱地抹掉眼角的泪痕,拍了拍黎曼的肩膀说:
“曼曼,向前走,不要被这个小地方禁锢住,一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黎曼怔怔地望着许惠云,喉咙发痒。
“我没见过的风景,就拜托你,帮我见一见,好吗?”许惠云握住黎曼的手,掌心的温热传递到黎曼冰凉的手心。
…
她的思绪被黎芝的声音及时拽了回来。
“我重点还没说呢。”黎芝蹭了蹭黎曼的胳膊,嘟囔着,“我重点要跟你讲的是张越,姐你记得吗?那个男的就是之前拿着三十万彩礼来家里向你提亲,后来不是被你拒了吗?”
黎曼把胳膊从黎芝的手里抽出来,疲惫地阖上眼帘,她不喜欢听黎芝和她讲芸城那些陈芝烂麻的家长里短,便话锋一转:“小妹,你四级最近做的怎么样了,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要考试了。”
黎芝没接她的话茬,假装没听见,继续自顾自地讲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姐,那个张越家里不是一直对女方要求挺高嘛?当初他们愿意花三十万向你提亲,就是看上了你的学历和长相,希望张越娶你从而改善他家子孙后代的基因。妈今天跟我说,张家前不久找到了一个长相一般但是有大学学历的女生,给了人家三十八万八的彩礼,还赔了一辆车,女方父母才同意把女儿嫁到张家…”
黎曼打断黎芝的喋喋不休,语气强硬了些,“小妹,不许说了,睡觉。明天开始你得每天写几篇四级阅读练习,按时拍照打卡发给我。”
这话一出,黎芝立马噤了声。
“不说了不说了,晚安,姐。”
黎曼闭眼躺了很久,却迟迟没有睡着,脑海中满是黎芝刚才说的那些事。
几年前的冬天,如果不是后来她砸窗从二楼跳下来,如果不是张越还有那么一点点人性…那她现在可能又是另一种结局。
那年12月底,她念完两年半的专硕顺利毕业。那天她得知小妹黎芝被醉酒后的黎得材用碎酒瓶砸到了头,眉角那里缝了好几针,于是她当天早上就坐车回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