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十五岁的少年,终于是孤身一人到了临安。
他身上的紫衣都有一些旧了,甚至看上去还有一点单薄。
李璐瑶很难想象这个少年经历了什么,临安虽然不算是很冷,可现在是十一月份了,秋风瑟瑟,还是有一些凉意。
“小福子,出去之前把窗子顺便关一下。”看着小福子关上了窗子,李璐瑶带着试探的语气问话:“就无人跟太子说临安这个季节也是有点凉的吗?穿的这样的单薄只怕容易染上风寒。”
风寒吗?也不过是风寒而已,又死不了,再说他沈祁辰要是真的死在临安的话,那个名义上的父皇估计做梦都能笑醒,还能借机讹楚国一次。沉默许久,沈祁辰终于开口说话:“出门之时忘记披外袍,多谢殿下提醒了。”是忘记了吗,还是压根就想他冷死,不想他好过一点点?甚至为此,不顾大梁皇族的脸面了。
“贵国陛下的意思本宫也收到了……只不过还有一封私信给父皇的,现在信在本宫手里。”信的内容,无非就是要父皇借机为难沈祁辰,为此还许诺了不少好处,当然她李璐瑶这里也是有一份信的。
拦截给皇帝的信……沈祁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错愕,这样做一个不小心就是惹祸上身,她为何如此呢?
转念一想,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的父皇是蠢了一点,但是也不至于蠢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根本就是自己没理由。
下一步,李璐瑶却是直接把信丢入炉子里,亲眼看着信成了灰烬,“这种蠢事我才不干,到时候你要是死了,我可难辞其咎,他这是把我当做傻子一样戏耍?”
“我不知道太子的父皇为何如此,我只是从来不喜欢这种语气,这件事就算是父皇答应,我也得暗中搅合,没别的也不是为了帮太子,单纯就是没事找事而已,看不惯。”连她的父皇李睿的话都未必会听,更何况是个外人?
“这三年里,太子的一切事情都是由我负责,本来我也不想揽下这种事情,只是有人不想我好过。”喝着茶水,语气中是她的桀骜不驯,“只要太子到最后活着,我也能交代。”她的要求不高,活着就行了。
活着……他当然是要活着,活着回去平城,要坐上那九五之尊,不让任何人看不起自己,再也不会拿他的出身来说事。
想到这里,他亦是苦笑一声,“我也只能尽力,临安或许也会有人不想我活着吧,身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目前为止,在临安熬过三年应该不会很难,他要是出事的话,李璐瑶肯定要被问责,就算是其他人想他出事,但是至少她不会,还会尽全力帮他。这样来算的话,甚至比在平城都有利的。
也算是无形之中,找了一个临时的靠山。
“嗯……每隔一日的午膳过后你就得来东宫,汇报情况,若是有特殊的情况我会让我的婢女芸香或者是芸清去与你说一声。”她主要是确定人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
眼下最好是顺从,保证不得罪了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来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功课,即便是沉默寡言,性子奇怪,只要顺着她一点点,万事小心,大概率是不会被刻意刁难。
闻言,沈祁辰点头道:“嗯,殿下的要求,我作为质子,遵从便是。”
李璐瑶很是满意沈祁辰的态度,“之前便与父皇商议过,太子的吃穿住行方面,都是按照我们楚国皇族的标准,太子远道而来,我楚国乃礼仪之邦,绝不会在这方面亏了太子,我也不想落人口实。”
嗯……还不错,日子好过一点,也是好事。李仙蕙对他态度,也有点摸不清楚,是为了她自己,还是当真可怜他,一时之间同情心泛滥?身处高位的人,面对比她更可怜的,会有一些同情心,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她或许也只是为了她自己,而不是同情心,但都不是重点,都不重要了。
有朝一日,他回去了,也是大概会记住在异国他乡,有过人生中的第一份温暖,即使是带着其他的,那也是第一次。
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温暖。
李璐瑶看着他,似乎是要把他看透,许久才再度开口,“我希望,我这次没有看错人。”就赌一把,赌沈祁辰会继承皇位,会带给她想要的,帮她实现心中所愿——收复失去的燕云十六州。
果然——是这样,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在这一瞬间,还是有一些失落,十余年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关心,现在的些许,不过是带着目的。万一自己于李璐瑶来说没有任何价值,那她还会在乎他的死活,还会关心他过得怎么样吗?
“兴许太子来的匆匆忙忙并未带上过冬的衣物,无妨我让婢女去买了几件同龄人的尺寸的,先凑合几天吧。”也是真的挺觉得面前的少年可怜,皇子当的连个下人都能欺负,几乎是所有人都能踩两脚,临时被立太子也是为了其他兄弟挡刀子,甚至都不曾想过要他活着。虽然吧,她李璐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好歹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庶出的弟弟想要夺权还不是玩不过她这个嫡姐。
沉默良久,沈祁辰终于是回答了她,不过语气中带着自嘲,“那就祝殿下得偿所愿了,不过,我也只能尽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