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户籍迁出来这事,田二牛算是下定决心了。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田二牛说的只是气头上的话,其他人虽然觉得田二牛这样的做法太过宠爱女儿,但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谁知道衙门开始上值以后,田二牛便想带着田老汉一块到衙门去,正式的把自己一家的户籍从迁出来。
张氏立马拽住二儿子的臂膀,言辞激烈:
“老二,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是铁了心要把我和你爹活活气死吗?不过是告诫一下你女儿,做事的时候多顾及家里,就这么几句话,你如今也听不得了?”
田二牛梗着脖子,硬着头皮的回复:“是,听不得!双喜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但凡爹娘的心没有被猪油蒙住,该也一清二楚了吧?
哪家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能为家里做这么多的事?大哥欠的赌债,到底是谁还的?难道不是我的女儿吗?”
张氏被田二牛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嗫嚅道:“那是你亲大哥,也是她亲大伯,一家人你帮帮我我帮帮你,这不是情分吗?
做人可不能那么自私,你小的时候你大哥不是没照顾过你,就连你家几个孩子,难道就没有受过你大哥的照顾吗?”
田老汉掏出旱烟,就想要往田二牛身上打,被前来劝架的田三多和田大壮死死的拉住。
“我看你就是赚了几文钱,觉得翅膀硬了,连你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我以前就是这么叫你和爹娘说话的?
往日里谁都说你憨厚老实,我和你娘还觉得对你有所亏欠,现在想想你就是个白眼狼,没心肝的,老子我还活着呢,就想从老子的户籍里迁出去?”
田老汉气急败坏,只觉得二儿子压根就不知道作为一家之主所要承担的压力,那些前来打听的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村里的人嘴巴都是把不住的,别人给个三文两枣的就把其他人的事通通说出去了,现在不提前防范着,以后只怕会闯下更大的祸端。
到时候把全家人的命加在一起,谁又保得住他的宝贝女儿?
田二牛不服气,但是看着爹娘如此愤怒的样子,他自己反而冷静了下来:
“如今翻这些过去的事儿,并不是要爹和娘低头,像我或者双喜承认你们行事有偏颇。
我知道都是一家人,情分两个字实在是算不清到底是谁欠谁,我也没想着让大哥一家记着我家的恩惠,从此便要对我家马首是瞻。”
那天和爹娘在饭桌上翻了脸,田二牛夫妻俩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也是彻夜长谈。
两个人都觉得,双喜以后肯定是要到外闯荡的,这个家困不住她也拦不住她。
而且做人父母的都盼着儿女成才,既然双喜有本事,他们夫妇二人也不愿意成为阻碍女儿成长的枷锁。
可是仔细想想,田老汉说的也有点道理,如果将来真的不幸,女儿闯下了什么大祸,他们一家人折进去也就折了。
倒实在是没有必要连累另外两家,至少给老田家留一点血脉,所以把户籍迁出去,这件事儿是铁板钉钉,必须要办的。
赵菊芳没有说话,虽然大家都说是一家人,但这个时候自己作为儿媳妇的,如果出言帮助自己的丈夫,只会让公公婆婆把对儿子的记恨转移到自己身上。
到时候时间一长,人家父子母子和好如初,自己这个儿媳妇可就真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外人了。
“我只想大家都心平气和的好好谈一谈,双喜开酒楼也好,开饭馆也罢,这都是她自己的本事和营生,家里人帮不上忙,也不要给她扯后腿。
只希望大家看在她曾经为这个家付出良多的份上,请你不要记恨她一个小孩子,如果是怕连累,我们家把户籍迁出去也就是了,又何必挑在一家团圆的日子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让孩子心里难受呢?”
田二牛叹口气,平日里他是不愿意多说这些话的,心里也是记着,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些话说多了太伤感情。
可如今这些话不说不行了。
就好似人身体上的一个脓包,如果你不挤它,放任它的存在,那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痛,直到你忍受不了为止。
可如果你狠狠心,当场把它挑破,把里面的脓挤出来,等伤口结了疤,那个位置也就不疼了。
田二牛是真的觉得把户籍迁出去是双赢,又能避免家里其他人被自己家连累,还可以更好的让双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难道户籍迁出去了,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吗?”最后田二牛饱含悲伤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田大壮也好像被气氛所感染,有些受不了的甩开拉着田老汉的手:
“爹,够了!你当家作主了太多年了,每个人都好像被你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可是我们三兄弟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年我也是要当爷爷的人了。
老二和老三也各自成家,孩子都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是,作为大哥,我没那么称职,可是扪心自问,这一切的祸根究竟在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