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被关押在一所监狱里面，和一群穿着同样号服的重刑犯们关在一起。
但他旋即摇了摇头，把这个恐怖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低头掀开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自己腹部的伤口。
此刻，他的衣衫沾满了血渍，而在衣衫下面，那道恐怖骇人的伤口，却已经进入了愈合状态。
洛北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在很多梦境里面，难免都会遇到一些伤害，可在梦境转场以后，那些伤害有时候并不会随之转场，身体将会得到很大程度的恢复。
一旁的杨雯以为洛北是在想他的前桌：“你现在不应该再去想其他的事情，更不应该去想那个女人。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可能正如你说的那样，你现实中的身体正在饱受饥渴。”
杨雯的话，让洛北的脸色重新变得沉重，他抬起头与杨雯对视。
杨雯眼睛的瞳仁像是紫黑色葡萄一样，带着犀利和明睿。
“这是我的梦境……”洛北凝视着杨雯，缓缓说道，“梦境里面出现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意识化身。而你却给了我一个很中肯的提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我的潜意识，借用你的形象来告诉我自己，我的身体不行了？”
杨雯扯着嘴角，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你总是认为我是你的意识化身，我的存在有无，是由你的意志决定的。”
洛北沉默不语。
他觉得在自己的梦境里面，只有刚才的解释才能行得通。可还被握在手里的命运之刃却在提醒着他，一些事情并不会是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杨雯没有留给洛北太多思考的时间，而是反问道：“你有没有调换过来想一下，这里其实是我的梦境，而你是我的意识在梦境中的化身，当我从梦境醒来之后，你将会不复存在？”
洛北的瞳孔狠狠一缩，凝望着杨雯。
杨雯竟然用他的话来回击他，说他只是杨雯梦境中的一个产物。
当杨雯梦醒之后，他将不复存在。
“呵！”洛北发出一声嘲讽，他的神色已经如常，“我思故我在，我的存在不会因为你的意志所转移。”
“哦？你的存在毋庸置疑，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是提醒你不要那么主观，不要那么漠视别人。不过呢，你还可以再多想一点。”
杨雯停顿了一下，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接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我相信你一定做过那样一种梦：在梦境里面，你是另一个人，也可能是另一种生物，比如，你梦见自己是一只蝴蝶？”
遥远的几千年前，曾经有一位名叫庄周的哲人，他在一场大梦中，梦见自己是一只蝴蝶。
在那场大梦中，庄周只知道自己是蝴蝶，而不知道现实中的自己是庄周。
洛北知道那个典故，他的神情保持着镇定，坐直了身体，准备聆听杨雯后面的说辞。
“当然，这次你没有变成一只蝴蝶。”杨雯接着说道，“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在你梦中，你梦见自己变成了‘洛北’，而现实中的你，可能是现在的‘杨雯’呢？”
洛北的神色未变，但他的心中已经波涛汹涌——
杨雯的这番说辞，似乎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还会在梦境里面遇到一个神秘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洛北，所以才看到真正洛北！
如果自己不是‘洛北’，那自己到底又是谁？难道真的是眼前的这个杨雯？
她现在说的话，是不是自己的潜意识在告诉自己，自己是一个女人，就是‘杨雯’？！
洛北的额头上面渗出一层冷汗，他一时之间无法完全理解这么复杂的逻辑和哲学关系。
“哈哈哈哈……”
突然，杨雯突然发出一连串大笑，她看到陷入深度自我怀疑的洛北，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你在骗我？”洛北明白了过来，杨雯一直都在兜着圈子骗他。
因为心中的愤怒，还有自己的幼稚，洛北苍白的脸色泛出一点微红，手背上的青筋也鼓胀了起来。
洛北神色和身体的变化都落在了杨雯的眼里。
“好了，快要到了结束的时刻了。”杨雯突然正了神色，像从来都没有笑过一样。
她凝视着洛北，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你现在还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