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康也跳下车来,向田富春道:“母亲!您和翎儿还好吧?”他看了一眼杜翎,低下头去。
田富春知晓,眼前这人何康的叔叔何胄,于是笑道:“亲家公一向可好?康儿这孩子不错!外面冷,到家里说话吧。”
一行人回到家里,杜翎赶紧泡了茶端上来,何胄客气了两句,再次向田富春表示歉意。田富春笑道:“这件事,原不怪康儿,我不放心孩子离家远行,说话重了些,这几天我也想通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出去闯荡一番,也是好事!”当即拿出家里所有的银子,放在桌上,说:“这些盘缠都带上,穷家富路,到了外头不要委屈着!”
吩咐杜翎:“把何康的行李收拾好,装在牛车上,明天一早,送何康上路!”
把何胄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叫“送何康上路”?这老太太,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呢?
何胄干笑了两声:“亲家母,这个事还要从长计议,依我看,康儿还是年幼了些。如果亲家母想让康儿闯荡一番,不如,先去我那个小店里,去记个账?原本,那个小店,也是要传给康儿的。”
何胄的小店,开在离边境五十里的兴隆镇,在一条文玩街上,叫做三友轩,卖字画的。生意比较冷清,原本也不是为了挣钱,这是和司马贤临别时,约定的联系暗号。
十年了,司马贤没有消息,但是何胄,不,佟胄,还在等。一般情况下,何胄决不让何康去三友轩,今天被田富春逼到这儿了,不得不把三友轩抬出来。
田富春听了,连连点头。不管去哪,走了就行。兴隆镇离这儿也五十里呢,先轰出去一步再说。
于是何胄起身告辞,田富春,挽留几句,也就罢了。
何康依然跟着何胄上了牛车,他要去何胄家,把三个奶娃接回来。
一路上,何胄告诉何康,三友轩是个秘密联系点,如果(废)太子逃出来,到了郎国,会到离边界最近的镇(城),寻找叫做三友轩的字画店。他问何康:“你要去么?”
何康使劲点了点头。
何胄叹息着:“已经十年了啊,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少阳国的皇宫内,圈禁废太子的静安宫,司马贤正狂笑不止。
被废之后,他和太子妃就迁出了太子府,被圈禁在荒僻的静安宫。几个月后,司马贤就疯了,他爬树、上房、吃残羹冷炙,半夜里引吭高歌,披头散发大笑着奔跑,太子妃肖氏,搂着三个女儿,经常默默地垂泪。
她的父亲本来官居三品,太子被废不到半年,她父亲就被其他官员弹劾,全家流放南陲。
得到这个消息,她哭了半夜,太子笑了半夜。从那开始,太子就一天疯似一天。现在,连人都不认识了。
杨皇后听护卫讲太子发疯的过程,全身舒坦起来。对护卫说:“他崩溃了。唯一的泰山也倒了,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奧。”他挥挥手,“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弹指十年,没有人到这座荒僻的宫殿来,宮里人依稀记得,这里住着一个疯了的废太子。这个宫殿的护卫最乏味、最轻松。
时序已然是孟冬,十八岁的太子司马彦今天大婚了。宫里张灯结彩、鼓乐喧天,连宮里的护卫都喝高了。
就在这天晚上,一个黑衣人,像猫一样敏捷,像猿猴一样灵动,巧妙地躲过了侍卫,越过了数道宫墙,跳出宫外,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黑衣人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不见了踪迹。
这个人,正是废太子司马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