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了这么多的往事,安晨歌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但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毕竟乔深是第一个愿意听她倾诉的人,同时也很可能是最后一个。
“为了提高被客人选择的频率,我努力让自己的服务更加完美无瑕,并用尽所有方法劝服帮派为我升级更精致、更高档的情趣组件植入体。令人作呕的是,我似乎很擅长这个。一段时间之后,我如愿成了酒吧里的头牌,被帮派转岗到了一个高档俱乐部里;俱乐部外的停车场变得夜夜爆满,每天想一睹我芳容的人从北安区排到了市中心;我甚至接到了几次时尚义体公司的广告邀约。”
“每天晚上,我看着在楼体巨幅广告屏上搔首弄姿的自己,都忍不住对自己感到恶心。因为就在广告屏幕背后的那栋摩天大楼里,有许多和我一样大小的人,还在天真无忧地上课学习……”
说到这里,几滴泪水再次沿着安晨歌的眼角汩汩流下。
“幸运的是在那段时间里,有件事勾起了我对生活的兴趣。那是俱乐部里的一个男孩。虽然也是一个性偶,他的人生也和我一样残酷,但他的眼里却依旧每天都闪着光。他的神经系统保持着敏感,每次被客人粗暴对待,他都会在事后躲在暗处默默哭泣;但在奖励餐发下来的时候,他立刻会变成一个精神抖擞的家伙,似乎任何不开心的事都和他无关。”
“这种与众不同的乐观让我注意到了他,也让我无比羡慕他。为了传染他的乐观,我开始渐渐接近他。他起初惧怕帮派的规矩,不敢和我有太多的交集;但最终在我的热情追求下,他还是接受了我。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爱情。之后的时间里,我们两人每天都期待着在休息时间偷偷约会,在遭遇暴力客人之后互相安慰;最后,我们甚至约好了利用我的名气攒下一笔财富,用来在某一天摘除两人体内的芯片,随后一起远走高飞、找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度过一生。”
安晨歌面色惨然,噗嗤笑了出来。
“很可笑是吧?遭到两次抛弃之后,我依旧没有认清这些人的真面目。就在我们私定终身的第二天,他利用我的信任,说服我偷偷遛出了我们帮派的地盘。随后,几个肮脏狰狞的人在巷子里按住了我,用刀子划开了我的身体。而他则一改和颜悦色的模样,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亲手从我的身体里掏出了一根脊椎,硬生生地将一枚芯片从我的脊椎上拔了下来……”
“那时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敌对帮派的人。他被派来故意接近我、获取我的信任,就是为了引我走出自己帮的势力范围,然后配合那些早已埋伏在这里的人挖出我体内的性偶芯片,获取芯片里宝贵的训练模型数据。哈,这是第三次了吧?我第三次遭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丢弃……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竟然感受到了一丝高兴,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而高兴。”
“但没想到的是,我被俱乐部救了回来。他们大方地治好了我的伤口,给我安装了一些高档植入体,替换掉了那些受损的内脏——因为我已经小有名气,他们不甘心失去我这么一个摇钱树。因为失去了那枚性偶芯片之后,我已经丢失了所有工作技术;所以,我被包装成了一个娱乐明星卖给了经纪公司,开始继续接受永无休止的压榨。”
“难道你是……Piki?”乔深脱口而出。
乔深还记得,几年前在他还是宁芯学院学员的时候,一名备受欢迎的少女摇滚明星以“Piki”作为艺名出道,在铜州城里大火了一阵。Piki的全身装满了新潮的时尚类义体,而且在公共场合的演出行为极其大胆超前,每次出演都会引爆整个铜州城的娱乐新闻。
然而,在仅仅拍摄了一部超梦、推出三首乐队单曲、进行过几次电视演出之后,Piki就突然隐退消失。短短几年之后,在层出不穷的明星新锐的光芒覆盖之下,Piki早已被这个城市迅速忘却。
然而,刚刚他却发现,安晨歌的经历竟和Piki极为吻合!
安晨歌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唱起了一首歌。
“杂草丛生的旋风升腾了,
你就像高密度的蚱蜢;
边境不再高兴了,
白血病在远行;
在方程的周围,只有痛不欲生的吊灯……”
乔深立刻开口,接下了后半段歌词:
“人工合成的水晶稳定了,
你就像如梦般迷蒙的长须鲸;
风不再以光速飞行了,
函数在上升;
在酒精的周围,只有粗俗的精神分裂症!”
他顿时感到难以置信——安晨歌刚刚唱的,正是Piki当年推出的一首乐队单曲,《深遂循环》;而安晨歌唱这首歌的音色,跟原唱Piki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真的是Piki……”乔深有些精神恍惚。
在铜州城里,只要背上一把电吉他、订阅一套AI乐队,每个少男少女都有资格说自己是一个摇滚乐手;但作品能真正打动乔深的摇滚乐手却寥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