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说罢便接着吃东西,院中的炉子上还熬着药,周围一片寂静,黄昏下的院落仿佛只有水烧开的声音。
风好像大了一些,树上吊着的几具尸身晃的幅度更大了,这些人拥有吊死之人的普遍特征,死不瞑目,舌头长长伸着。
院子的四周倒着杂七杂八的一些尸首,而这些人在一个时辰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施暴者,如今却再看不到这个世界哪怕一刻了。
院落处处都是死寂的气息,来自顾云歌和那魔后印玺的压迫感仿佛无处不在,所有人都几乎屏住了呼吸,凝神看周婉婷的反应。
顾云歌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周婉婷会有什么反应,她好整以暇、漫不经心,一刻也没有放弃过桌上的食物。
人们对于这位人族女子渐渐都端正了心思,此前刻板印象觉得她柔柔弱弱,现如今发现,除了她身子不怎么好之外,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场,与弱都是半点不沾边。
周婉婷站在顾云歌面前就仿佛犯人一般,气场全无,就连那身官服都压不住她由内而外的慌张。
周婉婷很想问问顾云歌这印哪里来的,但怎么想都觉得这话是废话,魔族几千年无后,印玺自然是一直保管在尊上手中的。
她想为自己再挣扎一阵,但在这绝对的权力面前实在想不到任何办法躲避,而且周围这样多的人围观,她若是不跪,其他那些长老必然有文章可以做了。
搞不好,她就会成为几大家族斗争的牺牲品。
所以,这一跪她是必然要做的,即便她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一万个觉得屈辱。
顾云歌正吃着余光便看到对面的周婉婷肩膀矮了下去,稳稳地跪在地上,对着顾云歌磕了一个头:“拜见主母。”
阿昭顿时觉得自己这顿打挨得值,即便是以她的脑子也猜得到最近是谁在针对自家姑娘,现在看到罪魁祸首哑口无言地跪在这里,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顾云歌仍然在缓慢地咀嚼着口中的肉,不抬头,也不开口。
而参拜的人等不到指令是不能起身的,不然同样是大不敬,对魔后大不敬便是藐视尊上,这罪名谁担得起啊。
周婉婷拜下去,额头触地,本以为只是短暂的一下,可没想到的是迟迟没听到上面有声音的。
“咕嘟咕嘟。”
院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药炉之中药液翻滚的声音。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这位主母不会让周尚宫就这么跪着吧?
就算她没有掌管魔宫三年,看她是大长老的玄孙的份上,尊上本人来了都未必会让她久跪。
但这位主母看上去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啊。
从周婉婷进来她便在吃东西,现在仍然在吃东西,那样子好像吃东西才是人生第一大事,周婉婷的连盘子里一根骨头的分量都比不上。
李林都跟着倒吸一口气,他觉得别的不说,就这份沉稳气度还真是有魔族主母的样子。
只是……这位魔后的身体是不是太弱了,感觉好像一口气便能吹死的样子,别说稳定后宫了,给人的感觉她就是后宫最不稳定的因素,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正如人们猜想的那样,顾云歌开始没让周婉婷起来,之后也没开过口,倒是一个人在那里吃得有滋有味。
周婉婷这一跪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吓的是气的。
凭什么?
这个人族少女凭什么敢这样对她!
尊上怎么糊涂到将凤印给她,将整个魔族的生杀大权交给她!
而她无论再怎么瞧不起顾云歌,无论有多大的怨气,就是不敢起来,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大不敬的罪名她担待不起。
顾云歌因为饭量大,所以吃饭向来并不快,但这次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便示意阿昭收盘子。
实在是有些难吃,她又不想太委屈自己,吃个半饱也就算了。
她擦了擦嘴,这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婉婷,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站起身来,亲自走到药炉旁边去看熬药的进展。
她的脚步在周婉婷面前过,半分都没有停留。
周婉婷抖得更厉害了,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欺负人,这是摆明了在欺负人!
“这三个差不多了,制成药丸吧。”顾云歌又指着几个炉子。
围观之人看她这个随意的态度,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的药又大半数是失败的了,配药制药哪里是这么简单的。
从火候到时间都必须要精准才行,这般草率若是成功了,那药的难度实在是不怎么高。
“主母。”周婉婷终于开口了,转到顾云歌所在的方向:“属下能起身了吗?”
她已经极为不耐烦了,这不耐烦在言语之中也有表现出来。
“周大人急着起身,是有什么事情急着做吗?”顾云歌一边嗅着药液,一边问。
周婉婷想了想,道:“属下要出宫去玄祖那里请安。”
这时候只能将家族搬出来了,而如今尊上闭关,族中管事的便是自家玄祖,她不信顾云歌敢不给她这个面子。
“这事很着急?”顾云歌看了看天色,纳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