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怜醒过来的时候,庙外的雨已经停了。
初升的日光照在了脸上,有点暖。
可是他却觉得很刺眼。
意识瞬间回笼,记忆像刀子一般凌迟他的脑海。
这一回,不是梦。
他确定!
撕裂般的疼痛重新遍布全身,他再次闭上双眼,克制住不去想那如噩梦一般的点点滴滴。他紧紧畏缩在外衣下,蜷着嶙峋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好疼……
他真的好疼啊……
外面的日光亮的像是没有温度,他脑子里嗡嗡的,泛白的手指紧握,指甲死死嵌进肉里。
他拼命地回想,那人是谁。
是谁?
到底是谁?
难道是……宋玉负?
是他吗?可他就是个不近人色的直男,不碰女人,也不会碰男人,更不会碰他。
那就只有……那个来借宿的男人了。
他喉头哽咽,咬着牙,极力将悲鸣声压下去。再次抬头时,眼底是一片猩红。
朝周围看去,却只见宋玉负和那男子的铺位都空着,没有人。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庙门被推开,宋玉负出现在门口。
他走进来,看见了薛怜黯淡的神情,关心地问:“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薛怜到底心里对他有些怀疑,于是扯动唇角,发出干涩的声音:“你去哪儿了?”
对方温润的笑了笑,在他的眼里却比那阳光还刺眼。
“昨夜吃了火锅,肚子不太舒服,然后去山下农户那里借了药,索性就留宿在那里了。”
末了,他还说从农户家给他带了今早新烙的饼子。
他神情自若,将谎言说的天衣无缝。
薛怜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月白色的衣摆上,确实沾有晨露。
他的手里,也确实捧着两个被油纸包着的大饼,能闻见香味,是新出炉的。
他没有理由怀疑他。
“你好像脸色很不好,着凉了么?”宋玉负说完,就伸手来碰他。
却被他条件反射地躲开。
“别过来!”
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
对方似乎愣了一瞬,才收了回去,声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
被他追问,薛怜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喘不过气。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泄气般地小声说了句“没事”。然后掀开盖在身上的外衣,腿边却赫然出现了一条腰封。
蓝色的。
他猛地一怔。
冷风绕过他的身体,最想知道的答案就在眼前,无端的猜测终于被证实。
是那个男人!
他要杀了那个混蛋!
宋玉负垂着眼,也看见了搭在一边的腰封,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片刻后,他才徐徐说道:“你说那个小哥人还真是糊涂,刚才我上山还和他打了个照面,见他衣服都没穿好神色匆匆的。你瞧,腰封都落在这里了。”
这就是真相吗?
薛怜不知道,也不敢想。
痉挛的疼痛还折磨着他的全身,也许那已经不是真正生理上的痛,而是恐惧,对自己遭遇灾祸的幽深恐惧。
他甚至想抬头问一问宋玉负,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偏偏昨晚不留在山寺里?
为什么……不救一救他呢。
可是他问不出口,只能独自簌簌发抖,羞辱和悲愤也只能一个人吞咽。
他抿着泛白的唇,说不出话。
最后,他拾起罪证,紧紧捏在手中,想要将什么捏碎一般。
“你的手。”宋玉负惊疑出声,看见了他手背上的血痕,闪过疑虑。
自己明明很小心,他怎么还受伤了?
薛怜茫然地抬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收回,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自己:“……不小心刮的。”
他害怕被看出来。
真可笑,事已至此,他居然还极力维护着最后一点尊严。
“他去哪里了,我该把东西还给他。”他缓缓说道。
“兴许早就下山离开了,这东西也不值钱,扔了吧。”
话落,手上的腰封被拿走,扔进了一旁的灰烬里。
他没有反应,只是空洞地看着被激起的一地烟尘,麻木地问:“带我去农户的家里,好吗?”
宋玉负闻言,手蓦然攥紧,半晌才笑着回了一个字:“好。”
他们一路按着地图往山下走,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看见了炊烟袅袅的农庄。
走进一家农户院子,正在晒草药的少女抬头,就看见了宋玉负牵着一匹马,以及马上的薛怜。
她的眉眼弯而明亮,朝屋内喊道:“外公!宋公子来了!”
闻声,年迈的老人放下手里的活,拖着一条残腿从屋子里走出来。
宋玉负将薛怜拉下马,上前拱手作礼:“阿公,真是抱歉,现在还来叨扰你们。”
“宋公子说的哪里话。”老人连忙将他们往里请,看见面色苍白的薛怜,“想必这就是同公子一道,住在山上的哥哥吧?”
“哥哥?”少女颇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