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江赫承手腕猛地一痛。
女人的指甲已经陷入到了他的肉里，江赫承甚至不知道，沈念到底是哪来的力气。
“念念？”
“我不去看医生。”
沈念哆嗦着，“我就在这里，等西西出来。”
江赫承的脸骤然黑了下去，身上似乎染上了浮冰，周围的温度都冷了下去。
江赫承看着她脸色难看得要命，手上用力，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走廊里的塑料长凳上。
等了没多久，护士就把江西西推了出来。
沈念猛地站了起来，她身体摇晃了两下，江赫承已经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臂。
靠着江赫承的力气，沈念已经两步到了病床前。
江西西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甚至都没戴呼吸面罩。
江赫承半抱半扶，和沈念到了江西西的病房。
沈念心如擂鼓，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江西西吊着水，对江赫承和沈念说：“她手总动，可能枕头会跑，爸爸妈妈谁抱着她？”
江赫承刚要开口，沈念已经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我抱！”
不等人拒绝，沈念已经绕过去，在床上坐定，小心翼翼将江西西抱进了怀里，一只秀窄修长的手还避开打针的地方握住了江西西的小手。
护士声音很轻，带着诱哄的音调：“小宝贝很棒，在急救室很配合医生和护士，打针也没有。”
护士显然是对江西西有印象的，她心理疾病最重的时候，基本上治疗就要用镇定剂，否则她一个人就能把抢救台给拆了。
沈念的心已经软成了水：“西西很听话吗？”
江西西眨了眨眼睛，“妈妈怕，西西要快点出来，保护妈妈。”
沈念再忍不住心里的悲怆，抽噎了起来。
眼泪簌簌下坠，江西西空着的手给她擦眼泪，“妈妈，西西没事。”
“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呢？
沈念泪流成河。
她空着的手抚摸着江西西的脸，江西西像江赫承更多一点，可是她的眉目更像沈念，尤其是眼睛。
沈念见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说一模一样都不为过。
她还小，还没有完全长开，即便是一张脸上江赫承的影子居多，可是和沈念站在一起，还是像沈念更多。
沈念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哭的。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失而复得更让人动容的呢？
眼泪砸在江西西的脸上。
沈念又想起了怀孕时的种种艰辛。
她的心脏已经负荷极重了，林砚不同意她停药。
“沈念，江赫承已经四个月没出现了，你已经显怀了，如果不肯堕掉的话，再往后需要引产手术，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我什么要引产，阿砚，我就不能把宝宝生下来吗？”
江赫承离开之后，沈念的天也跟着塌了下来。
“医生已经说了，我如果流产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给你做手术，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沈念崩溃大哭，“我想要！”
“我想要宝宝。”
林砚本来是可有可无的，可是沈念怀这个孩子出现了危险。
她心脏病突发，差点因为孩子死在手术台上。
江赫承是个灾难，是沈念一生的灾难。
沈念从医院跑了出来，仍旧不肯毁掉孩子。
为了心脏好，要吃一些中药，她妊娠反应重，一边吃一边吐，嘴巴苦得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有时候吐着吐着，心脏病就犯了，心脏无法负荷地疼。
她永远忘不了，怀孕期间的医院，白炽灯亮得惊人，从未能让她睁开眼睛。
她也不会忘记，她卑微乞求了林砚一次又一次，求他抱住她的孩子，让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和她相关。
她以为自己没能留下这个孩子，憎恨世界，憎恨医院，憎恨江赫承，憎恨苏筱，更憎恨自己的无能。
可是似乎所有的怨恨都远去，她在这一刻无比感谢，感谢上天可怜她只是一个卑微的母亲，让一根纤细的麻绳，将她们牢牢串联，没有分割。
沈念紧紧抱着江西西，在她的额头上虔诚地落下一个亲吻和眼泪。
江赫承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
他恨苏筱，为什么沈念却这么疼爱苏筱的孩子呢？
“念念，你看上去情况很不好，该去看看医生。”他顿了顿：“西西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检查完，再来看她。”
沈念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飞快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瓶救心丸，倒出来几粒丢进嘴里，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水喝了下去。
她一张小脸苍白，看着江赫承声音清浅：“我已经没事了。”
沈念眼巴巴地看着他，甚至抱着江西西的手都紧了紧。
江赫承觉得荒唐至极，“你这么喜欢西西，不如过继给你，你们在一起生活得了。”
沈念明显当了真。
“真的吗？”
江赫承：“……”
他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