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
浩浩荡荡的队伍,四周还有禁军护送,看上去给足了太后应有的体面。
文国公一早儿便等在了前往宝华寺必经的道路上,看到逐渐走近的队伍,连忙走下去。
“臣见过豫王殿下!还请殿下稍等,臣与娘娘有些话想说。”
若说萧衡也是杀人诛心,此行将文芝雅从宫中流放,竟然让萧凛作为领队的首领。就算文芝雅路上生了些别的心思,也要掂量着自己儿子的前程。
况且这送行的队伍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此举不过是他故意在给文芝雅难堪罢了。
萧凛看着眼前略显憔悴的文国公,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他这个舅舅是个什么性子,母后与他都心知肚明。如今做出这幅担忧焦虑的模样,不过是害怕文家的靠山到了,日后还能如何狗仗人势。
自那日过后,萧凛便颓废了下来。待在王府之中闭门不出,日日耽于酒水之中,不知日夜昏沉。
原来这么多年,单纯的人只是他而已。母后纵使千般不好,也是他的生母,是给予了他性命的人。更何况她从未强迫他如何,总是将最好的一切递到他面前。
所以,谁都可以说母后谋权私利,祸国妖后。唯独他不可以,这天地下唯独他和文家不可以!他们接受到了母后带来的便利,享受着权力赋予的美好,这无法辩解。
萧凛是个性情坦率,说一不二的君子。他光明磊落,也自问从未对大夏,对皇兄有任何不忠愧对之处。所以得知母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皇兄和母后之间的争斗时,他才不知所措,甚至感觉天崩地裂。
于私,母后和皇兄都是他的家人。于公,他是臣子,皇兄是大夏的皇帝,母后却是大夏的罪人。
或许,现在这个结局已然是最好的了。
萧凛眉宇间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肆意和明朗,如今总是挂着愁容。那双明亮的眸子也暗了下来,不过几日,身上再也没有了过去的从容潇洒。
等他将母后安置妥当后,他便回去奏请陛下,即日起程回到封地,此后非召不入京。或许这样,皇兄便能真正放过母后,母后也能真正放下心中的执念。
“文国公,请回吧。母后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
萧凛将目光从男人的脸上收回来,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文家该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想到自己府中突然出现的那一份折子,萧凛登时就明白了,文家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若是由他来递上那份折子,或许皇兄还能顾念几分旧情。
文国公看着骏马之上的男人,与那双眸子对视过后。原本打算依仗着长辈的身份训斥他,如今却胆怯了。
于是讨好地说道:“凛儿,我可是你的亲舅舅。此番娘娘去宝华寺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我实在是想念,还带了些娘娘未出阁前爱吃的乳酪,你……”
萧凛正想直接驾马离开,却听到身后的马车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凛儿,放他过来吧。”
文芝雅此刻的模样实在让人唏嘘和心惊,完全没有了在宫中那雍容华贵的姿态,短短几日,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眼窝凹陷,头上多了许多花白的头发。
眸子里的疲惫肉眼可见,唇色寡淡,露出病态。
文国公转头看见文芝雅的样子时,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震惊,以及一丝怀疑的陌生。
文芝雅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后,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她原本以为家人是她最后的护盾,所以拼尽一切去守护她们。之前姐姐病逝,父亲为了维护住文家的荣耀和繁华,甚至不曾过问她的想法,便将她送进了宫中。
彼时她不过刚刚及笄,甚至前一天的夜里还在幻想着自己的夫婿,结果第二天便化作了泡影。迫不及待地将她送到了姐姐的病榻前,那副贪婪的嘴脸实在可怕。
她内心不愿,却拗不过家人的苦苦哀求。那时姐姐还未离世,她便还能躲在姐姐身后,避免与先帝相见,日日悉心照料姐姐的身体。
心中仍有一丝希冀,只要姐姐康复了,她便不用再嫁与姐夫。
结果最后证明一切不过是她的美好幻想罢了。
她还记得,姐姐那日精神好了许多,甚至比平日都多吃了些点心。坐在院子里,阳光照着身上暖洋洋的,她在旁边开心地说着从下人那里新听来的趣事儿,姐姐温柔地在一旁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姐姐还不曾入宫前,她们姐妹俩总是躺在一张床上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时。
那时候多么美好啊!
她看着姐姐温柔的笑容,一时心中控制不住喜悦,便将这些日子的祈祷说了出来。
“阿姐,等你好了,我就能回家啦。我给你带阿娘做的乳酪,你一定想极了那个味道。”
她不喜欢乳酪,总觉得有股羊奶的膻味,可是姐姐却很喜欢。只是进宫后,便很少吃到了。
阿姐当时表情顿了一瞬,随后还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答应着。
只是如今回想起来,那双眼睛里全是心疼和忧愁。
她高高兴兴地收拾着行李,阿姐的身体好了许多,说不定今晚她就能回家了。
结果,还没出两个时辰,阿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