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荷死了,死因中毒,来源是孙家给的吃食。
因为来得及时,人证物证俱全。
府衙再次开审,这次审的,是乔雨荷这条命。
孙玉同两位子女跪在堂下,目露愤恨,“这个贱人,死都不得安宁,死都不放不过我。”
“闭嘴!”郡守大人惊堂木一拍,“孙玉,你可认同下毒谋害乔雨荷性命一事?”
这怎么可能认同。
孙玉立马喊冤,“大人冤枉,下属并没有毒害这妇人,下属冤枉。”
“可这吃食确实是你孙府送来的,就连这两个孩子,都是你孙家的孩子。”郡守大人面容阴冷,“更何况,我在孙府打听到,你出了地牢以后就叫上孙府的府医,应该是在密谋毒杀乔雨荷一事吧。”
孙玉一个咯噔。
他的确是叫了府医想要给乔雨荷一个教训,但没想过要她的命,他还不至于那么蠢,在这个关头杀了乔雨荷。
要杀,也得事情过去了才行。
至于这两个孩子,更不是他差来给乔雨荷送饭的。
难道孙家还有人想要乔雨荷的性命?
孙玉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郡守大人见状,把目光落在乔雨荷长女孙芹的身上,“到底是谁,让你们送吃食去府衙地牢的?”
孙芹九岁多,生的清秀明朗,虽然被惊堂木吓到了,但还是结结巴巴道,“是爹爹,是爹爹让我们给姨娘送饭。”
孙玉豁然回头,死死盯着自己这位庶女。
到了这会,他再不明白其中弯绕,就是傻子了。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看到夫婿炸死,吓到嚎啕大哭的小姑娘,居然狠心到了这种地步,宁肯舍弃一条性命,也要拖着孙玉下地狱。
堂下,稚嫩的九岁女童还在结结巴巴地叙述。
堂上,郡守大人已经郑重宣判。
竹制的令签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郡守大人的声音忽远忽近,明灭不清。
只听得简短两句,“……兹事体大,于明日午时菜市场斩首……”
孙玉瘫倒在地。
大堂外有人惋惜,有人感慨,有人激动拍张,有人拭泪哽咽。
许默双唇紧抿,神情沉重。
没有人知道,乔雨荷从敲打冤鼓的那一刻,就没打算活着。
十年太久了,所有的物证早就湮灭在时光里,以孙玉的心狠手辣,也不可能留下人证。
想要扳倒他,只能亲手制造出罪证。
乔雨荷从容赴死,在大堂上磕头时就没有留情。
可许默不想让她死,耐着性子拖到姜一姜二回来,只要有一丁点证据,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物证,他都能保下乔雨荷。
然而什么都没有。
乔雨荷终究还是死了,死在精心准备的毒药下,死在亲生儿女跟前。
许默曾问她,“让孙芹指证孙玉,就不怕孙家报复孙芹吗?”
乔雨荷笑了,“你当孙芹为什么叫孙芹?”
这是她的宿命。
孙家人若是愿意好好待孙芹,就好好对待。
若是不愿,就送她们娘俩在地下团圆,正好她的爹,她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她的舅舅舅母,都在等着她。
隔天。
孙玉被斩首,干净利落,一刀下去,谁都阻拦不了。
孙家人近乎疯狂,给孙玉收尸的同时,要将乔雨荷挫骨扬灰。
郡守大人没有给。
应许默之托,袁衙役老早就把乔雨荷的尸身运到城外,兄弟妹六个齐心合力,将她葬在一座野山身后。
乔雨荷生的皮肤白净,曾笑言自己一生最怕晒,如今有野山庇护着,她再也不用躲避太阳了。
姜笙在坟前小心翼翼地放了两盘桂花糕,轻声道,“姨姨请我吃桂花糕,姜笙也请姨姨吃桂花糕。”
只是那蜜茶,却是怎么都买不到。
她红着眼眶,轻声啜泣。
长宴和温知允一左一右地安慰她。
许默神情阴郁,虽然目的达成了,孙玉再也没法竞争安水郡守之位,连带着孙家都败落不少,但他并不高兴。
如果这世间扳倒所有坏人,都需要献祭一条鲜活的生命,那还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吗?
假如他没有找到乔雨荷,她是不是能平静地生活,直到老去?
许默找不到答案。
好在不多时,郡守大人也来了。
他身着素服,手里拿着三炷香,神色郑重地在乔雨荷坟前点燃。
等回过头,拍了拍许默的肩膀。
“莫要内疚,乔氏的死虽然惋惜,却成功将孙玉拉下马。”
“本官是安水郡现任郡守不错,但无法插手下任郡守人选,以孙玉的资历,竞争下任安水郡守几乎是板上钉钉。”
“如今乔氏用生命挽救了整个安水郡百姓的生命,避免了安水郡内再发生秦家和乔家的惨剧。”
“阿默,你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义的。”
郡守大人的话,点燃了许默低迷的焰火。
他想起斜阳县两任县令带给县城的影响,又想起安水郡守为了拉下孙玉,几次三番地配合他那些胆大妄为的提议。
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