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开视线的一瞬间改变表情,这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刚到鸟越家工作的某一天,清音去政义和优子的房间收托盘。他们用过的餐具就和被送过来时一样,孤零零地放在走廊上。清音一如往常地默默将托盘端回厨房。
那天晚饭的配菜是天妇罗。清音只吃过一次天妇罗,还是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吃的,后来便再也没吃过。因此,自己做天妇罗给政义和优子吃,她感到不放心。
这样可以吗?正宗的天妇罗是这种味道吗?清音将面前的天妇罗和记忆中的反复比较。
清音经常到邻村的一家店买蔬菜,也会顺便向他们请教烹饪的事。天妇罗就是按他们教的做的,但她不确定是不是正确的做法。因此当她去政义和优子的房门前收餐具时,看到饭菜剩了一半,她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之情。
怎么办?要开口吗?是不是该问问我的天妇罗哪里做得不好?清音端着剩了一半的饭菜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出了政义温和的声音。纸拉门依旧关着,清音觉得隔着门对话有些奇怪。
“清音,你现在方便吗?”
来了,清音想。
“清音,从明天起给我和优子各盛半份食物好吗?”
盛半份是什么意思?我做的菜那么难吃吗?是再也不想吃了吗?
“我们两人的饭量很小,平时也都不怎么活动,所以从明天起我们的食物都减一半的量,好吗?”
“那个……”清音小心翼翼地问政义,“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呢?如果是的话,还请您直说……”
门那头传出了政义爽朗的笑声。“你做的天妇罗真的很好吃。”
清音感到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匆忙退了下去。当她意识到只听见了政义的笑声而没听见优子的声音时,已经是那天夜里辗转反侧时的事情了。
食材都放在储藏室里,从那里可以直接进出厨房,十分方便。储藏室里堆放着许多被干燥发白的泥土覆盖的纸箱,还有落满了灰尘的火炉等杂物,弥漫着像有潮湿稻草的仓库那样的气味。
纸箱里总是装着从邻村买来的土豆和胡萝卜等蔬菜。一天,清音向内一看,发现箱子空了。
怎么办?这样一来就无法准备午饭了。清音将纸箱一个一个地打开。纸箱因受潮而变得柔软,表面的泥却是干燥的。她摸着箱子,手指慢慢变白了,身上也渐渐冷了起来。
每个箱子都是空的,看来没有做午饭的食材。怎么办?早应该注意到食材不够的,清音非常自责。可她没有放弃,继续把脸贴在灰尘弥漫的石板地面上寻找着。终于,她发现火炉后面藏着一个纸箱。
清音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打算移开火炉看看纸箱里有什么。火炉非常重,抬起来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还装着煤油。
纸箱里还有少量已经放了很久、变得发黄的萝卜和洋葱,似乎可以勉强做出政义和优子的午饭了。
至于我……算了,我随便吃点野果就好了。
清音正这样想时,发现储藏室墙壁一侧的架子上并排放着几个木箱,粗糙的表面写着“人偶”的字样。无论字迹还是箱子本身,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
清音被这两个字吸引了。她不会认汉字,但因为父亲是人偶师,她知道这两个字的形状和意义。
那些并排放着的木箱里都装着人偶吗?如果是,那数量还真不少,或许里面还有身为人偶师的父亲的作品。清音被好奇心驱使着,决定打开其中一个。
清音踮起脚,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木箱。一拿到手里,她感到有些意外。放到地上打开一看,她才明白箱子为什么格外轻。
木箱中空空如也。其他箱子也都一样,应该收在里面的人偶一个都没发现。
那天下午,清音决定去邻村买蔬菜。她告诉了政义,政义慷慨地给了她足够的钱。
“家里没有汽车,但可以用储藏室里的板车。你一个人可以吗?如果太重,就让那家人帮你送回来吧。”
清音向他道谢,说着“没问题”便出了家门。
即使什么货物都不载,要想挪动板车也很费劲。不过一旦车子动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它就会自己前进。穿过鸟越家的大门和被竹林遮挡的石板小路,清音和板车一起出发了。清音不明白,为什么老爷特意嘱咐她去邻村而不在本村买呢?
说起来,清音感觉住在这一带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冷淡。她拉着板车跟他们打招呼,可大家都移开视线,好像她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似的。
村子和村子之间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沿着崎岖的道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邻村,那里有一家鸟越家经常去买菜的店。他们卖蔬菜给清音,热心细致地教厨艺不精的她烹饪。他们对她和对别人一样,没有差别,十分亲切,因此清音很喜欢他们。
在梅雨季节难得放晴的天空下,清音拉着板车走在铺着大小石头、崎岖不平的路上,看到了一辆从邻村驶来的三轮卡车。道路狭窄,不足以让卡车和板车并排行驶,于是卡车驶近后便停在了路边,等待清音通过。
清音道了谢,想赶快走过去以免挡路。就在这时,卡车司机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