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就已经是天大的不孝了,然而这种淳朴到极致的孝道与商业社会自然是格格不入,也必然会产生冲突。
这几乎是无解,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还不能跟他辩论,难道说为了经济发展,老百姓不孝了就不孝了?这话在现代社会也是大逆不道啊。
想了想,秦宜禄索性转移了话题,继续追问道:各县争夺人口、治安恶化、贪腐之风横行、钱荒,这些我大概都能理解,解决起来想来应该也不会太难,退一万步来说,怎么也不至于因此而耽误新政的推行。”
“可你说百姓困苦,军心不稳,这两条,我却是实在不懂了啊,如今这阳翟城如此繁华,百姓何来困苦之说呢?”
“大将军,可知阳翟如今的房租,房价,已涨到了何种地步?以一寻常五口之家为例,其居住的空间,不过八尺,床分上下两铺,衣物只能放之床下,甚至桌子上,箱子上,都要用来铺上床褥以睡人,老夫观之,都要于心不忍,更有甚者……”
却见老头居然又从商贾之中拽出一人来,道:“大将军可识得此人?此人做的乃是建筑的生意,然而他给雇员提供的环境么,呵呵,一张床分上中下三层,中间竟还要一分为二,设置木笼,知道的,那是住人的地方,不知道的……大将军,老夫在家乡,就算是养猪,养鸡,也没见过鸡笼如此狭小闭塞的,难道这不是民生困苦么?”
秦宜禄闻言还是只能沉默。
又道:“你说军心涣散,又是何意?”
“老夫听闻,因颍川粮价益高,孙将军的军中……至少有数次大规模的售卖军粮,甚至于军中的武器,乃至铠甲,也都有那胆大包天之人将其偷出来私自贩卖,当然,相较之下,还是战马卖得最好,大将军可知这颍川短短一年时间,从孙将军手里买了多少匹马了?有传言说,孙将军的骑兵现在骑的都是驴了。”
“…………”
“这也就罢了,老夫还听说,有些兵户在农闲,甚至是农忙的时候也会成群结队的偷偷溜来阳翟做工赚钱,只在阳城那边挂个空名,大将军乃是军伍之人,论兵事,天下无人比大将军更懂了,敢问若长此以往,孙将军他纵使再如何的勇猛,他的这支军队,可还打得了胜仗么?”
“…………”
“大将军,因此老夫以为,有此十弊,若是不能解决,这新政,恐怕非但不能强国,反而是害国害民啊。”
说罢,老头跪在地上重重一叩首,然后昂然地站了回去。
这老头乃是海内名儒,马融的弟子,与卢植都是师兄弟的关系,说话自然豪横,以至于由他当先开炮,居然如此的直白,直把秦宜禄都说得哑口无言,而那些贤良方正见状,竟是纷纷为他拍手叫好。
弄得秦宜禄挺下不来台的。
扭头问卢植和杨修:“这十弊,属实么?”
杨修一时间尴尬无言,冷汗直流,卢植倒是神态自若,拱手道:“基本属实,甚至据臣所了解,师兄他说得还是有些浅了,尤其是役人为奴之事,这阳翟城里……很多。盖是因为从关东逃难来的百姓实在太多,他们不比这颍川本地百姓,没有土地托底,只要能有一口吃的活下去,什么事儿都愿意干,因为是流民没有户口,官府去找他们,他们会躲,会藏,那日子过得……大将军难道真的以为,勾栏瓦肆,是繁华的象征么?可是老臣所看到的,却是数不尽的血泪啊。”
说着,却是抽出一张纸道:“这是四个月前颍川府所处理的一桩案子,就在阳翟城东三十里外,居然出现了人肉市级,大将军可能想象得到?”
秦宜禄皱眉:“农时虽略有耽误,但粮价应该还算稳定吧,难道底层百姓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
“非也,此人肉集市,非是贫贱之人在卖儿卖女,那些被售卖之人,大多都是出于自愿,而所购买之人,却是……大多出自富贵人家。”
“你是说……有人吃人肉,就图个新鲜?”
“流行过一阵,说是以形补形,活取人肝,片了生食,可撞胆色,因此那市级又叫肝胆市,听闻被取肝之人,非但必须自愿,还要在取肝之前与买主进行沟通,神色越是坦然,从容,往往就越是证明其有胆色,其肝脏,也就能卖得上一个高价,若是有人能在取肝之时也做到面不改色不吭声,酬劳还会翻倍呢。”
闻言,秦宜禄的脸色铁青铁青的。
“捣毁了么?”
“四个月之前的市集自然是捣毁了,可是……谁知道在这阳翟城的阴暗之处,到底还有没有这样的人呢?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官府,也很难查啊。”
秦宜禄不禁脸色愈发的难看,甚至隐隐的还有点想吐。
这种现象倒是曾发生于五代时期,五代时确实有些武将会以生食人肝以为壮胆之用,但他却是万万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治理之下啊!
相较之下,反倒是军事松弛自己还稍稍有点预料,不过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就是了,毕竟明朝的兵户制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灭亡的。
毕竟颍川这地方因为新政的原因进化的快了一点,已经有点商业社会的样子了,而商业社会和农业社会有着本质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