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是坐李大本事的独特交通工具过来的,那船划的,凸出的就是一个歪歪扭扭,本来一个人踩在上面倒是还算稳当,两个人的时候就明显是有些晃荡了
好在卢植这老头身体确实是不错,居然也能顺杆爬得上来,上船之后先是跟拉他上来的赵云、典韦拱手见礼,这才昂然的走进船舱,面对秦宜禄也很是规矩的行了一个半礼,口称拜见,之后却是复又昂首挺胸了起来,至少气势上,确实是只拿秦宜禄当个上级,而不当君主的意思。
秦宜禄自然也不挑他这个,只是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了喝茶,却道:“李大本事呢?”
“在船舱外候着呢。”
“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李大本事忐忑不安进来,又慌忙跪下给这满船大佬跪拜行礼,还是秦宜禄因不耐烦而打断道:“行了,别拘谨了,修儿给他也搬个胡凳过来让他坐下。”
“喏。”
“李大本事,我问你,你觉得卢尚书自出任颍川太守以来,应该算是好官,还是庸官,还是……恶官呢?”
闻听此言,李大本事屁股一滑腿一软,刚坐下去的屁股却是复又跌落下来,然后又瑟瑟发抖。
秦宜禄倒是没说什么,卢植却反而厉声呵斥:“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这商贾之人,故作如此姿态,意思是本府昏庸残暴,所以不敢说出口么?”
“啊不不不,不是,是小人,小人人微言轻,身份卑微,不敢,不敢妄言朝政,以扰诸位大人明断。”
见状,却又是卢植大声喝骂:“你以为朝中大人是如何明断的?你身为阳翟百姓,难道不应该问你么?吾等如何布置尔不过一商贾小人,听你言不过是为了兼听则明,难道大将军又当真会因你一言而独断老夫功过不成?”
骂完,这才复又神清气爽的去喝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骂人有何不妥似的。
就连秦宜禄都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卢植这个脾气,依然还是那么的……刚直啊。
“是,是,小人,小人以为,卢府君,乃是,乃是好官,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官。”
“好在何处?”
“好在……好在如今阳翟,较之以往强出不知多少,百姓不论是税还是赋,都不高,尤其是算几近于无,而且吾等良民,大多分到了田地,得以足食足衣,还有……”
闻言,那种卢植居然又重重地放下茶杯破口大骂:“大将军难得微服私访一次,是来体察民情的,不是听你阿谀奉承的,税赋改革,分配田亩,清查隐田,此皆是大将军掌尚书台以来之国策,又不止颍川一家如此,与本府治郡何干?你这商贾贱人,果然是油嘴滑舌,大将军让你平叛老夫的功过好坏,你吹捧大将军作甚,殊不知此乃小人行径么?!再说这等阿谀奉承之词,大将军平日里听得难道少么?朝中奸佞小人已经够多的了,不多你一个,你这马屁拍得也远不如京中近臣,给老夫收了!”
直吓得这李大本事一哆嗦。
秦宜禄:“…………”
有一句骂人的话想说,但身份所限,还得给憋回去。
那李大本事也是微微斟酌了一番,才道:“小人,小人虽只是一商贾小人,却也知道,政策之要,从来不在于朝廷制定什么,而在于官府执行的如何,小人也知,朝廷所制定之政策,几无有本意伤民之策,大多都可以称之为善政,然而执行起来,又大多都变成了恶政,如卢府君一般能将朝廷的善政在地方上贯彻执行,此,如何当不得一个贤字?”
秦宜禄听了,本还在暗暗点头,却见卢植又说道:“这条不算,天下人谁不知道,大将军刻薄寡恩,尤重上计,一旦上计有假,罢人,杀人之时绝不手软,他毕竟还没有老迈昏花,新政也不过是刚实施了几年而已,天下人谁敢去行那阳奉阴违之事?换了谁来,也会如此,只是过个几年却是未必了,因此,此事算不得本府之功,至多也不过是无功无过罢了。”
秦宜禄见状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一拍桌子道:“杨修,你去给我取个布条,将这老货的嘴给我缠上!”
杨修当然不敢,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们,卢植冷哼一声,嘀咕道:“老夫不说话也就是了。”
说罢干脆滋溜溜地开始喝茶。
“你继续说。”
“是……是,地方上的官员,百姓最怕的就是新官不理旧账,以及,旧官不理后账,自卢府君履任以来,并没有将精力都放在阳翟,不管是许县、汝阴、还是这颍川的其他诸县,卢府君都是亲自下访,亲自查账,并且重新厘定了各县之间的税赋,人口,颍川百姓,无一不是有口皆碑。”
“就说这港口拥堵之难题,卢府君最近四个多月以来,一直都在想尽办法筹措诸县人力,挖河泥,修码头,甚至不惜亲自在码头工地之上吃住,不惜亲自下河干活儿,却又想尽办法,使吾等百姓不加算,这难道还不算贤明么?”
“至于说,两袖清风,秉公断案,兴修水利,重农重商,此皆卢府君之贤也,小人早在是数年前便已早闻卢府君贤明的大名鼎鼎,直至卢府做了这颍川的府君,这才知卢府与此前所见官员截然不同,绝非是沽名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