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郡的整体地形和人口分布情况是比较特殊的。
地盘上,北地郡绝对称得上是整个大汉北方面积最大的几个郡之一,然而人口上,其实也已经只有不到两万人了。
要知道,西汉时这里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郡,但二三十万人却总是有的,凭此一郡之地便能左钳鲜卑,右压匈奴。
哪像是如今,宛如一个公共厕所一般,异族胡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几乎就没有哪一年不打仗的,说到底,是走了朔方郡的老路了。
随着东汉朝廷的国力一天比一天衰颓,整个河套平原,甚至大部分的北方边郡,终将会一个接一个的,统统被放弃掉的,这也是大势所趋。
事实上这北地郡在未来的历史中虽未被朝廷直接放弃掉,但魏晋时随着治所迁至泥阳,事实上绝大部分领土其实就是不要了的,人口也降低到了两千六百户,基本就是一个大一点的乡,远谈不上一个县的行政规模。
至于所谓的‘独汉以强亡’这句话,秦宜禄始终觉得挺没道理的,看看这东汉边地诸郡县的时机情况,这特么哪强了?
无非是对手都比较弱,几个主要的异族对手都没能建立完整统一的政权,社会发展又始终处于一个比较低的发展层次,没有入住中原的需求和野心罢了。
上一次来北地郡秦宜禄只是单纯的路过,骑着马,嗖得一下就过了,也就是顺道看了一下此地的沿途风景。
此时真的深入各个乡县考察其风土人情,方知这所谓的地广人稀,究竟已到了何等地步。
经常是走个三五十里也看不到人烟啊!
这般的环境之下即便是秦宜禄想要享受享受旅途上的宦游时光也做不到了,每天能啃上几个冻得坚硬的饭团就已经很不错了,冬天里万物寂静,众人又不熟悉此地地形,就算是其中的打猎老手,也掏不到几窝兔子。
大河封冻,饮水自然也是困难,只能将积雪盛于锅釜之中用火烧开来饮,而烧水却是又不得不去寻觅残枝枯草等引火之物。
却是可怜了小小杨修了,作为秦宜禄的弟子,秦宜禄给他留下的第一个课业便是要他与将士们同食同寝,将士们吃硬饭团,他自然就也只能吃硬饭团,将士们捡枝烧雪,他自然就也得跟着捡枝烧雪。
一个七岁的孩子,又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皮肉细嫩得很,所谓的同食同寝,秦宜禄还不许他穿那身与他量体裁衣的狐狸毛大衣,只让他穿着几层单薄的土布衣裳,就跟那普通的农家子弟一样一样的。
半天的功夫,就将小脸和小手冻得又红又肿,甚至还被风吹出了口子,一烤火就疼得厉害。
本来心里就觉得委屈,难过,身体上又不舒适,为了不冻坏皮肤,义从们又取了荤油在他的脸上手上涂了,烧水的时候无意中对着水面一照,发现脸上手上的油已经变得特别的脏。
然后哇得一声就哭了,哭得可伤心可伤心的了。
见状,还不等秦宜禄说些什么,杜萍却是先受不住了,下了车将这杨修的狐皮大衣给他披上,搂在怀里还数落着秦宜禄道:
“这么小的孩子,又笨手笨脚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你也真狠得下心,这孩子多好啊,你有那么多的义从,况且你个大男人躲在车里不干活儿,反而让这么小的孩子在雪地里遭罪受冻,可怜的孩子啊,都冻坏了,上车,师母给你煮点糖水喝。”
秦宜禄在马车上伸出了头,笑着道:“萍妹你这就不免厚此薄彼了,他那身上穿着四层衣裳呢,你我小时候才穿几层?这北地郡虽冷,可冷得过云中么?寻常人家七八岁的孩子哪个不是跟在父母的屁股后面帮忙捡树枝,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呢?怎么让你说得就好像我是在虐待他似的。”
又转向杨修道:“可还受得住么?若是受不住也没有关系,那就上来吧。”
杨修闻言,一边哭,一边抽抽,话都说不利索了,却是并不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噘着嘴,一脸不舍地将自己可爱的小狐皮大衣推了回去,表示这是自己必须完成的课业。
然后就哭得更大声了。
…………
就这般,又过了三日之后,秦宜禄等一行人先是来到了戈居、泥阳两县,考察起了此地的风土人情。
地理上这两处地方都在北地郡的南部,与安定郡是毗邻的,与北治所富平郡,以及鲜卑人、匈奴人都比较远,因此两地的百姓虽然听闻了鲜卑又来寇边的消息,男人也都已经动员了起来北上去打仗了,但留下的百姓其实也并不如何紧张。
毕竟,鲜卑哪年不来?大家都习惯了。
反倒是秦宜禄的到来给两县的百姓紧张的不行。
因为之所以这边会有这两个县,是因为此处有一个整个凉州,甚至是整个关西地区规模最大的一个铁矿。
居住在两县,尤其是泥阳的城郭之民,几乎全都是依存于铁矿而生存的,大多数都是矿山上的矿工,或者是简单的做一些铁矿的预处理,当然,此边地也,所以也有一部分人是做铁匠的,用刚出产的铁矿打造兵器。
铁矿么,必然是有矿监的,虽然早已被本地豪族很严重的渗透,但至少名义上是有矿监的。
这秦宜禄此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