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个前提肯定是建立在秦宜禄比较懂事儿的基础上的,至少他这个都尉不能跟皇甫嵩这个太守争权吧?否则那就是原则问题,生死问题了,那就真的是谁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也是巧合,刚进入北地郡,秦宜禄就听说了鲜卑人又从鸡鸣塞入关,随时可能打进来的消息,一时之间,却是也只能是苦笑连连,左右为难了。
“老师,这是有战事了啊,您既然是都尉,是不是抛下排场,咱们只带着义从急速驰援?这,这我们现在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咱们现在就只二百义从了啊。”
却还是麴义替他解释道:“危险应该还是没有的,目前收到的消息,鲜卑只是又破了鸡鸣塞,离打过来还远着呢,不过,征召兵卒防备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怎么说?过了鸡鸣塞,离着这北地郡已经很近了啊,这北地与朔方二郡是完全相连,且几乎都是平原,并无险要可守啊,哎,也不知这朔方郡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有着险关要塞,却仿佛和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
麴义闻言撇嘴道:“要不说你是小孩子呢,而且还不接地气,咱们东汉,哪里还有什么朔方郡呢?大哥,您是并北人,这朔方的情况,想来您比我应该更清楚吧?”
秦宜禄闻言点了点头,顺着麴义的话头便接上了道:“朔方这个所谓的郡,现如今确实是已经名存实亡了,章帝之时曾有过统计,当时朔方郡的在籍人口便已经只剩下了七千人。”
“那是一个郡啊!七千人,这怕是还不如中原地区一个乡的人口多吧?哪个稍微大一点的县没有几万人口?况且这还是章帝时候的数据了,谁知道现在是多少?”
“我自幼在并北长大,又是屯户,也曾应招打过几次的仗,但反正我是从没见过来自朔方的袍泽的,平日里大家也都习惯了说并北三郡,也即是云中、定襄、五原,却是已经极少提及朔方郡了。”
“这是为何?朔方郡,不是说水草丰美么?”
“内外两方面原因都有吧,一来是因为鲜卑强盛,朔方那地方距离塞外实在是太近了,又谈不上如何险要,再加上地广人稀,事实上已经被许多鲜卑部落所占据,另外许多羌人也在借着几次羌乱的机会趁机向朔方郡迁移了很大一部分,朝廷无力驱逐。”
“二来是因为这块地方事实上已经让给匈奴人了,虽说是胡汉混居,但那点汉人太少,而朝廷……哎~,朝廷对我等边塞之民实在是太苛刻了一些,事实上那种苦寒的地方,胡人多而汉人少,只要朝廷对我等汉人的支持稍微弱上一些,胡化便是必然的事了,更何况朝廷非但对我等边地屯民没什么帮助,反而今上一直都在撤屯了。”
“当然,再另一方面,正如我此前跟你讲的,这天下的气候整体上是越来越冷的,朔方那地方以前虽然也是以游牧为主,但其实也还是可以有一点农耕经济的,现在却是这一点也没了,绝大部分地区连豆子也都种不了了,甚至就算是游牧,其条件也远比不上云中、北地等郡了,其境内甚至还出现了沙漠化。”
“原来是这样。”
“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修儿,这也算是给你上得一课吧,你要记住,任何地方都有两套账,一套是交给上计,带去洛阳跟朝廷汇报的,一套是实际的,老实说,今上登基以来,因为党锢之祸的原因,这上计之制几乎都快要名存实亡了。”
“为政者,若是不能真正的体察民情,仅仅只以各地上计吏汇报上来的,纸面上的数据来治理国家,就算心是好心,所下达的政策到了地方上也往往都会南辕北辙,最后变成恶政、蠢政,一个郡是如此,一个县,一个乡,也都是如此。”
“做官做事都是同样的道理,一件事若是不能躬身入局,那还不如不做,做,也一定只会做得稀烂。”
“是,老师教诲,徒儿谨记了,只是老师,既然按您所说,朔方已经实际上是一座空城了,为何您又说鲜卑不会打过来呢?”
秦宜禄摇头道:“非也,你这又犯了想当然,不接地气的文人治国的错误了,在你的眼里,这天下人是只分为汉人和胡人了么?”
“鲜卑、羌胡,都不是真正的民族概念,实话实说,乃是因为咱们汉人傲慢,才将其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进行了区分的,其实鲜卑内部各个部落之间的差异极大,本质上根本就不是一个民族,羌胡就更是如此了,即便是相对文化和政治上统一的匈奴,百年来咱们大汉一直在削弱其王族的权威,导致他们各个部落的自治权极大,简而言之,匈奴、鲜卑、羌胡,他们本质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鲜卑人进入朔方,那些生活在朔方本地的匈奴人、羌胡人,甚至是内附的鲜卑人,他们才是首当其冲要受到欺凌的,自然也将由他们构建防御鲜卑的第一道防线。”
“若是鲜卑攻打北地郡,那些常年在北地郡北部生活的烧当羌、先零羌,也会是第一道防线,为咱们汉军集结争取时间,这,也即是所谓的异族守藩篱了。”
“边地用兵,其实行军打仗的本事真不见得是最重要的,分得清异族各部落之间的差异,了解各部落的善恶,知道哪些能用能抚,哪些当打当剿,了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