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都惊了。
这是一个普通屯长能想得出来的东西?
秦宜禄说得这些是一点都没错的,恰好与董卓不谋而合,甚至董卓都不是纯用脑子想的。
事实上他一个并州刺史,对北边三百里外的鲜卑王庭若是不安排几个探子打探消息,他也就不配叫什么西北名将了。
他也是根据探子打探到的情报,再加上他多年戎马生涯的经验,以及他作为刺史所在位置的高度,等等要素综合起来,足足想了好几天,又调查了好几天,这才决定干这一在外人看来疯狂且赌性极大的一仗的。
他也确实是挺洋洋自得,暗中也是为自己的魄力而感到自傲的。
而这个秦宜禄呢?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兵而已啊。
又没有任何可供他参考的情报,居然却能得出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的结论!
人才啊!
“你倒确实是个人才,我倒是相信你之前所说,你在左传上的造诣极深了,可惜,可惜,咱家在并州当刺史已经是最后一年了,否则你这样的人才,倒是可以征辟左右做个主簿。”
“使君您抬举了。”
“此战过后,可愿以义从的身份随我走么?料来咱家凭此功劳应该也是能做一大郡的,或可让你做一督邮。”
秦宜禄闻言心头苦笑。
义从啊,这是一种纯粹私人属臣的关系,真要是点一下这个头,自己这辈子都脱离不掉董卓的烙印了。
跟董卓关系太近的人,将来可没几个是能得了好死的。
“大人抬爱,敏感五内,然而小人此战过后便要回家结婚的,上有高堂,下无子嗣,却是不舍背井离乡。”
“原来如此,不愿意离开并州么,也罢,人各有志,此战且好好表现吧,若能立下功勋,此前答应你的曲长之位自然不会食言,便是部队解散,也必给你安排一个官身的出身。”
秦宜禄大喜,自然连忙拜谢道:“谢大人,提携之恩,恩同再造,今日起,大人便是小人的故主,任何时候只要大人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董卓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便哈哈大笑道:“来并州待了接近五年,所得人才之中也只有你最让咱家感到欣喜了。”
说罢,将自己已经吃空了的汤碗又递给秦宜禄,让秦宜禄又盛了一碗羊肉汤给他吃了,道
“咱家很看好你,你刚才的判断也都很准确,今日攻打鲜卑王庭,咱家看你的表现,边郡子弟,再怎么聪明的头脑,也是要靠战功来说话的,可有信心赢过那个吕奉先,拔下头筹么?”
“大人您说得是,也相信自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
董卓点了点头,又重重地与他握了一下手,表示了一下亲切,便呼呼噜噜地又吃了一碗羊汤,随后便起身离去,又去与这陷阵营中其他的兵卒们唠嗑去了。
倒是一直跟在秦宜禄的张杨又盛了一碗新汤来递到他的手中笑着道:“大哥,昨天在吕布那,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废话,那吕布勇猛无敌,不事先忽悠了他,我拿什么来拔得这个头筹。”
…………
陷阵营毫无疑问是整个并州军汉军中人心最浮躁的营了。
然而随着董卓将樊稠调走用于督战,又亲自将自己的帅旗就安插在陷阵营中,这样的恐慌情绪立时便像是遇见烈日的冰雪一样飞快的消融了。
因为这代表着董卓至少是和他们站在一起,有决心和他们同生共死的,就算是一场豪赌,人家也至少和他们同样将自己的性命给赌了上去。
这董卓的身上有着很特别的人格魅力,除了与秦宜禄之外,和其他人却是再也没有聊过与这一仗有关的事情了,而是像个普通的家里长辈一样在唠家常。
就这么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聊着聊着,大家也就不那么紧张了,甚至忍不住都在想,‘连方伯都亲自入了营中,这一仗的胜面,也许真的很大。’
人吃肉,马吃豆,吃完了饭之后一应的陪隶索性留在了营地之内不走了,而是由董卓的另一个女婿李儒留下带领他们继续加固营寨。
董卓则带领着全部的大约两万汉人骑兵和五万匈奴骑兵轻装出发,直奔着弹汗山的方向而去。
而果然,随着他们与弹汗山的距离越来越近,一路上遇到的附近鲜卑部落也越来越多,在董卓的命令下,凡是遇到的,便残忍的全部杀死,无论男女老少,一概不留。
不到中午的时候,这一支纯骑兵所组成的队伍便已经来到了歠仇水畔,董卓哈哈大笑着发表了演讲道:
“袍泽们,那就是歠仇水,过可河对面的那个就是弹汗山,也即是鲜卑人的王庭所在,檀石槐十余年间抢夺的金银财宝尽在彼处,此战过后,轮功行赏,咱家分文不取。”
“传我命令,咱家当亲自率领陷阵营冲锋在前,匈奴军紧随其后,其余汉军再紧随匈奴之后,抢夺浮桥,攻入营寨,劫掠珍宝。”
不是不想将匈奴人放在前面当炮灰,只是匈奴兵素来军纪极差且只能打顺风仗,稍有挫折便会一哄而散,他们现在也知道董卓手中没有节仗,便是事后想追究,也无非就是来回来去的扯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