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还有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所谓的利益只剩下生死两字,所面对的,又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超然实力。
本来处在对立面的人,会不自觉地化敌为友,将心里升起的共同的恐惧当做羁绊,去仇视那个根本无法理解的可怕‘敌人’。
如果说,那些被强迫喂药的孩子,心底原还向往着被人拯救的愿望,在看到云千阙凌厉剥夺人命的手段后,也根本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会是他们的救赎。
——杀这些他们反抗不了的人都如此简单,那么杀起他们来,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
——那些强迫喂药的人还会让他们活着,可落到这个人手里,直接就会死!
当意识到又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后,之前的那个敌对者,似乎也并非难么不可原谅。
两害取轻,党同伐异,不过几瞬间的功夫,云千阙便成了众矢之的。
因为老大的死,众人看见云千阙杀人的手段,虽然惊惧,最终却被激愤压过,接连向云千阙出手。
而那些孩子一时反被抛之脑后,瑟缩着挪到木板屋的墙角,远离打斗的漩涡。
可是打斗激起的内
力四散,震得本来就不牢靠的木板屋嗡嗡鸣鸣,乍然间迸裂倒塌。
作为屋顶的木板歪斜着往云千阙的头顶砸去。
云千阙抬眼望去,空洞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灌注着内力的匕首朝着落下的木板挥去,木板裂做两半,分别在云千阙的两边砸落在地。
缓步踏出木板废墟的范围,又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之前木板屋的空间有限,五十多个人中,只有几个在屋里,外面还有四十几人。
而且屋子不隔音,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都知道,却苦于空间不够,无法冲进去,现在屋子都不在了,自然有很大的范围来围攻云千阙。
“她是个妖孽,怪物,快杀了她!”
“娘娘会为我们祈祷的!”
“呵……”云千阙淡淡呵出一声,似乎是在笑,可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笑的意思。
像仅仅是发出一个表达‘笑’的意义的音节而已。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做一件工具,为此舍弃自我,那就让我看看,你们作为一个工具而言,到底合不合格。”
众人不解其意,也不在乎她说的意义,前赴后继的朝云千阙杀去。
云千阙始终冷然的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些人针对的不是她一样,正面
的去迎击他们,不在乎他们会给自己造成多少重创,而她却总能精确的找出对方防守最薄弱,也是最致命的地方,一击即中。
这才是,一柄为人所用的,绝世杀器所必备的能力。
冷静,或者说,是无情到冷血。
而一件‘器物’,如果已经优秀到,连掌握的人,都觉得自己无法超越,自己的能力又不足以将其完全掌握,未免器物噬主,器物的宿命,只有寂灭摧毁一途了吧。
所以重获新生,云千阙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掌握,沦为别人手里的工具。
她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想在高兴的时候尽情微笑,在不高兴的时候生气哭泣,体验各种真实的喜怒哀乐。
她好不容易才品尝到一点点感情,有了一些重要的人在身边。
但是裴珩的话和她遭遇的这些、甘心作为工具的人,十分轻易的就将她打回原形。
即便重获一次生命,有了新的身份,她果然,什么都不是。
她果然,只能作为杀器活下去,适合的,只有杀戮……么?
……
喷涌的鲜血像划过天空的礼花,稍纵即逝,转眼便渗入脚下的土壤里。
云千阙分不清,那些沁进泥土里的鲜血,有多少是别人的,有
多少是她自己的。
直到,周遭的声音安静下来,
云千阙愣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
是不是有些过了?
压抑太久了么?
云千阙手下一滑,玄铁匕首坠在地。
察觉到有液体自一边的眼角旁寂寂滑落。
泪?
云千阙怔怔的拿手指去抹。
不。
沾在指尖上的颜色和粘稠的触感告诉她,那是血。
大抵是刚才不小心溅在眼睑上的。
是她想多了,杀器怎么会哭呢?
月色当头,夜风伴随着血腥气飘过,连月下林木的重重剪影都显得森然诡谲。
恍惚间,皎然明月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黑衣墨发,俊朗非凡的,自然而然的,如乘月色下入凡尘的谪仙,等注意到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那里。
和血迹斑斑、衣服污浊的连哪些是她自己受的伤,哪些是别人溅的血都分不清的、狼狈的她,相形见绌。
眼眶突然间温热起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盈满,视野里渐渐模糊起来。
可云千阙根本不想追究缘由,转身朝一旁的密林深处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不想他看到这样凌乱的自己。
匆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