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未时。
高苑城西北方向,出现了滚滚尘烟。
举目望去,只见一条漆黑的粗线,正从地平线的那一头,滚滚而来,越来越粗。
紧接着,视野尽头,出现了两面巨大的战旗。
分别写着“劉”字和“單”字。
旗帜之下,那锐利的刀戟戈矛,直指苍穹,森寒如林。
那正是刘备和单经统领的八千幽州军,此时正朝高苑汹涌开进。
隆隆的铁蹄声渐渐停息,八千幽州步骑,开到高苑城外五百步外停下,摆出了一副攻城的阵势。
方圆十里之地,尽被浓烈的杀气所笼罩,连鸟雀都不敢落地歇息。
但就在他们停下的瞬间,一个个骁勇的将士,纷纷瞪大了眼睛,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前方的那座城池。
没有想象中的滚石滚木,也没有金汁弓弩,甚至连一面像样的旗帜都没有。
但见高苑城上,没有一面战旗,也不见半个人影,唯有城门口的几名老卒,正漫不经心的洒水扫地,以及几个追赶嬉戏的孩童,全然不把杀气林然的幽州军当回事。
本是胜券在握的单经,此时此刻,猛然勒住马绳,脸上涌动起深深的错愕茫然。
就仿佛高苑城中的张郃大军,已经尽数撤出,此时只剩一座空城立于此处。
一阵南风迎面吹来,眼前这座城池,在风中安静得诡异,诡异得让人有些如芒在背。
单经叫来那名斥候,兴师问罪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打探情报的,不是说城中涌入了六千兵马么?”
那斥候神色紧张,颤颤巍巍的拱手道:“回将军,在下这两日来,确确实实,有看见将近有六千的兵马进入城门啊。”
看得出来,这名斥候并没有说谎,但如此一来的话,刘备就更想不明白了。
潘凤一会大张旗鼓的带兵进城,一会又摆出空城无人的诡异景象。
这一系列反差的操作,着实让刘备眉头紧锁,看不懂潘凤究竟在使什么诡计。
单经喉头一滚,转头问道:“玄德,这城中布局颇有些诡异,你看是攻城还是不攻城?”
这时,一旁的张飞却是忍不住了,手中丈八蛇矛振臂一挥,大叫道:“大哥还在等什么,人城门都已经给咱打开了,这不冲杀进去,还更待何时啊!”
刘备眉头深凝,判断道:“潘凤并非无能之徒,此人最喜欢以奇兵制胜,如此虚掩的布局,很可能就是想诱骗我们攻城。然后当我们进城的时候,他那埋伏于城中的兵马突然杀出,杀我们措手不及。”
“大哥多虑了,说不定这城中本就没有兵马,这可能就是疑兵之计罢了。”
关羽一手捋着飘飘美髯,一手斜拖着青龙偃月刀,自信冷笑道:“有没有兵力,让关某带一支兵马,入城打个头阵,也就知道虚实了。”
“二弟岂能以身涉险。”
刘备鹰眉一凝,然后把目光落在那名探路的斥候上,喝令道:“你知高苑虚实,就由你领三十骑人马,率先进城打探。”
“啊?”那斥候吃了一惊,一脸惶恐道:“将军,小的就是个探路的,倘若城中兵马杀出,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呔!叫你去就去,你若是不敢去,我便一枪捅死你!”张飞怒目圆睁,雷霆般的暴喝起来。
刘备面色如冰,漠然不语,显然没有心情听那斥候哀求。
斥候无可奈何,只能领着三十骑兵马,径直朝城门奔去。
奔进城门有十步有余,那斥候渐渐心安下来,以为没有伏兵,刚想要回头禀告的时候,一抹寒光闪过。
一枝箭矢,破风而来,直接贯穿了他的面门。
紧接着,只见一员骑将,手握长枪从内城杀来,身后兵甲汹涌如潮。
再往后看,则是尘沙倾覆,遮天蔽日,恍然间出现了上千面战旗,漫天飞舞,竟似有不下一万兵马奔袭而来。
看见这一幕,远处观战的刘关张和单经,骇然变色。
谁想到,这看着空无一人的城池里,居然真的埋伏了汹汹的兵马。
看那气势,看那尘雾中数不胜数的战旗,至少也有近万的兵马。
也就是说,斥候这两日看到的兵马入城,并非障眼法,而是潘凤真的已经引兵回援。
然后故意给他摆设一个空城,等到刘备入城时,就率军杀出,杀刘备一个屁滚尿流。
“有伏兵,快撤,再不撤他们就要杀出来了!”惊骇之余,单经当即拔出腰间佩剑,摇剑喝令三军撤退。
要不然这附近的伏兵杀出,他们必然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刘备和关羽、张飞三人,根本顾不上城中那三十骑士卒,也立时调转马头,策马就走。
城中的张郃,率领一支轻骑,将那三十骑尽数斩杀。
然后傲立于城门之下,望见刘备大军慌不择路的撤退,嘴角不由扬起了一抹冷笑。
“大耳贼果然怯战而战,都别扇了,关城门吧!”
张郃抬手一喝,他身后的尘雾才渐渐散去。
此时再看,那哪里是近万兵马,他身后不过才寥寥一千兵马而已。
只是每个士卒手里都拿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