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小绾收下易容丹,到石床上躺好,作势将要睡觉。
小金乌也安安静静在她枕边趴下。
阙炎晟在洞府外守了一会儿,听洞内呼吸声趋近平缓,猜想小师妹应该睡着了。
远处天边剑光一闪,是傅天卿御剑而来。
阙炎晟不知如何面对大师兄,故而在他落地之前,率先离开了。
他刚走,石床上的女孩儿便睁开眼睛,见四下无人,她跳下石床,从洞府里跑出来
被泼了一脸金乌血,又沾了满身泥尘,身上黏黏糊糊不说,味道还很重,柒小绾能睡着才怪了。
她打算到附近找找水源,用清水洗个澡。
如此私密的需求,不好意思告诉师兄,只好偷偷行动。
她溜出洞府并未走远,在洞府后的树林里找到水源。
若傅天卿回来大声唤她,她能听得见。
她沿着溪流往上走了一小段,寻了个视野隐蔽的地方,试过水温和深浅,便迫不及待脱掉衣衫,赤条条地扎进水里。
小金乌留在岸上替她看管衣服,以免被路过饮水的野兽叼走。
乾云宗内气候受五行大阵的影响,连云峰较为湿热,溪水一点都不冷。
柒小绾水性很好,她埋头沉入水下,还看到成群肥美的鱼虾。
一想到河鲜的鲜美,柒小绾食指大动。
五师兄给她的辟谷丹虽然可以消除饥饿,但她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余年,一直习惯一日三餐,前世物资匮乏,有时候饿肚子那是无可奈何,这辈子若不能痛痛快快享受美食,岂不失去了人生一大快乐?
柒小绾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将身上血污仔细清洗干净,又玩了一会儿水,这才再次潜入水中,抓了两条鱼出来。
将鱼扔上岸,又逮了几只虾,正要起身穿衣,小金乌倏然朝她飞来,扑腾着金色的翅膀,朝下游方向吱吱喳喳地叫。
虽然柒小绾不懂鸟语,但凭借主仆契约的联系,她很快明白了金乌的意思。
大师兄?
他不回洞府,怎么会到河边来?是来找她的么?
柒小绾迅速上岸穿好衣服,拿外套作布兜将自己猎上来的鱼虾打包,随后放轻脚步,朝金乌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视线越过灌木遮挡,柒小绾瞧见河岸边蹲着个人,定睛细看,正是傅天卿。
傅天卿赤.裸着上半身,背对柒小绾,她因此得以看清傅天卿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柒小绾步子一顿,原地愣住。
傅天卿背上的伤是新伤,换下扔在一旁的衣服也血迹斑斑。
她的脚步声惊动了河岸边的人,傅天卿一把抓起衣服套在身上,回头便与柒小绾四目相对。
“师妹?”傅天卿眼里的警惕与防备全被惊讶取缔,没曾想会在这里见到柒小绾,他拘谨地拢了拢衣服,“你怎么在这儿?”
柒小绾如实回答:“金乌血的味道太重了,我出来洗洗。”
随后她问:“大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傅天卿起身,转眼便系好了衣带。
他抓起佩剑,视线扫过柒小绾湿漉漉的头发:“走吧,回洞府。”
“哦。”柒小绾应声,跟在傅天卿身后往回走,没几步,她忽然发问,“师兄受伤了?”
傅天卿语气闷闷的:“一点小伤。”
柒小绾又问,“是被金乌伤到的吗?”
“不是。”
“那是谁?”柒小绾疑惑不解,“大师兄那么厉害,谁能伤你?”
傅天卿没有回答。
他不会说谎,便沉默着不吭声。
见他不愿开口,柒小绾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虽只短短两日接触,柒小绾已经发现她这位大师兄是个钜嘴闷葫芦,就算她一直追着问,他不想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吐出来。
不过,就算他不说实话,柒小绾也能猜到个大概。
傅天卿背上的伤像是棍痕,乾云宗内,能不顾周清风的颜面,对大弟子施加杖刑的,除了执法院应该再没有别的地方。
离开连云山时还好好的,回来却多了那么些伤,其缘由,大抵和她受袭有关。
思及此,柒小绾心情沉重。
她不愿意这样。
未来乾云宗可能覆灭,她迟早要离开,因此不想欠下太多人情,更不愿有谁为她牺牲。
她希望自己走的时候能问心无愧,所以她救下三师兄,安抚四师兄,讨好二师兄,哪怕被金乌袭击的时候她吓得半死,心里把几位师兄骂了个遍,可事实上,她并没真想追究谁的责任。
如果不是意外撞见傅天卿偷偷跑来溪边处理伤口,她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傅天卿见她停下脚步,回头唤她:“小师妹?”
柒小绾抿紧唇,揉去眼角湿润,再抬头神色已恢复如常。
“眼睛里进脏东西了。”柒小绾小声嘟囔,为自己刚才停步做了解释。
傅天卿不疑有他,他看见柒小绾还拎着个布兜,遂问:“你手里拿着什么?”
“这个啊?”柒小绾举起还在滴水的布兜,拿到傅天卿眼前晃了晃,“我捞了两条鱼和几只虾,待会儿烤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