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晚上何汀和伊士尧两人都受邀去韩道济那儿的酒局,故何母要家中厨子备了几道温补护胃的汤菜给姐弟俩吃。
何汀刚落座,就切换成一贯的温柔体贴好女儿面孔,笑说母亲准备得周到,昨晚自己也喝过蜜饯金橙子茶,说完朝伊士尧微微点头。
伊士尧会错意,说自己也喝了。何母诧异地问他又是何时喝的。
他突然明白汀大姐的意思,但再往回绕已经来不及,才撒谎说偶遇大姐煮茶,嘴馋喝了一杯。
何母倒很慈祥,说姐弟二人关系近自然是好事。又问何汀蜜饯金橙子茶可是往日的做法,用香橙拿蜜渍透了,再加上普洱煮制而成。
何汀回到,没有现成的蜜渍香橙,是拿槐花蜜和金钱桔加上罗汉果等几味清凉香料,茶底是用顶好的焦茶(红茶)煮制的。
何母对焦茶感到陌生,何汀又忙解释到焦茶产自延平府南平县下武夷山附近,是当地茶农将新鲜茶叶放至失水,再反复揉捻,窖藏至出果味,再焙干的一种茶叶。
说话就让夫人屋中的婢女去膳房煮了来,等茶的当间,何汀又说这茶久煮之后,气味异常甜香,喝下去竟有和中开胃的功效。
何母来了兴致,急等婢女把茶取来,要亲自尝过。
伊士尧经过一整晚的休息,又错过了早饭。这时正是食欲旺盛的时间。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一道奶白的汤,何母一心只在焦茶上,忽略自己儿子的行为;还是汀大姐心细,在旁边问伊士尧睡了一早上,是不是饿了。
“啊,看我这心,贵儿,你先用饭,我等茶来后随你一起用。”何母忙不迭地安排下人给他盛饭菜,伊士尧急得一把拿过婢女手中的碗筷,自己盛了一碗先喝。
入口就尝出来这是一道清炖鲫鱼,但味道比几百年后尝到的那种,要鲜甜百倍,而且每一口都能品出不一样的滋味,先是奶白色汤的润,再是鱼肉的甜,一阵回味过后又能品到胡椒的香辛和黄酒的味道。
“这道清炖鲫鱼,明明放了黄酒,却又是健脾开胃之温补菜肴。小贵,我考考你,这是为何啊?”何汀一脸使坏地看了看伊士尧,他一勺汤哽在喉咙里。
何汀乐不可支,何母不明所以,“鲜捕鲫鱼一尾、橘皮二钱、生姜一两、胡椒数颗,吴茱萸一株,黄酒二两,点入精盐、葱花、糖。你说这里头哪个环节最重要?”何汀再次追问。
“鲜捕鲫鱼?”虽然鲫鱼汤喝过无数次,但真问起食理来,伊士尧绝对一窍不通,也不可能再像做出鸡汤煨豆腐时的事情,来糊弄当年的尚食局首席,所以他盲猜了这些食料里最可疑的一个。
“话虽没错,但你可知为何?”何汀这是抓着他不放了,伊士尧喝尽碗里的汤,摇了摇头。
“哥,你这御厨当得还不如我知道得多呢。”伊士尧被问到满脸通红的时候,何禾和她那貌美的娘亲从外头走了进来。
两人分别问过何母好后,何母关切地问吃过没有,何禾模仿着当时何一在桂禾汀楼学何贵的样子,说到,“虽然吃过,但还能吃一些。”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只有伊士尧边笑边惭愧地捂住脸,“年节家里的鲫鱼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这可是玄武湖鲫鱼!”
“玄武湖鲫鱼?”仿佛这顿再普通不过的便饭,触到了伊士尧所有的知识盲区。
“归子顾在《客坐赘语·珍物》中提到四样‘鱼之美者’:鲥鱼、河豚、刀鱼和玄武湖鲫鱼。前三者休要多提,唯独这玄武湖鲫鱼最绝。”
何禾得意地说完,何母命人加了两套餐具,接着何禾又不间断地噼里啪啦讲了些胡惟庸、皇家禁湖、《后湖志》等等一系列伊士尧根本听不懂的话。
期间,何汀瞟过他几眼,像是在说昨晚讨论的学习计划有多重要。
何母一个劲地劝三个小辈趁热吃菜,一面又把刚才焦茶的事情讲给坐在一旁的何禾娘听。
伊士尧注意到何禾娘几乎不言语,只是点头,就轻咳两声引起何汀注意,双手握紧撑在桌上,露出右手食指,指了指那貌美女子。
何汀一下就会意了,把碗筷放回桌面,等何母说完焦茶的事情,连忙没话找话地接上,“二娘,那日我在你房内见过一支金钗,你可记得?”
伊士尧心里打鼓,明明两人年纪相仿,貌美女子却被叫做二娘。
貌美女子总算说了自打伊士尧进入何家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而这句话瞬间把他拉回一个场景,貌美女子说话时的声音、神色神似郑皇贵妃!
貌美女子答道,“记得,原本想送与你,如何?”
何汀忙回说不用,二娘太慷慨了,转头却发现伊士尧在一旁手抖微颤,不知什么原因。
此时的伊士尧也十分困惑,因为他的意识非常清醒,甚至由于吃下如此多温补的食物,感觉状态很好,可猛地发现自己不能控制何贵的身体。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何汀、何母等人的声音也再次传回耳膜。
餐桌的每个人虽然都对伊士尧刚才一动不动的姿态感到不解,但看起来他只是手抖微颤地愣住了一会儿。
他绞尽脑汁希望想出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个现象,但人总是没办法用语言组织出自己也不理解